点。听这句,小毛放茶杯,慢慢回头去看,只觉胸前瑞雪,玉山倾倒,团白光,忽然滚动开,粉红气流与热风,忽然滑过来,涌过来,奔过来。
小毛窒息,眼前根钢丝绳即将崩断,樊师傅对天车司机喊,慢慢慢。
要慢点。小毛呼吸变粗,两眼闭紧,实在紧张。银凤立起来,房间太小,把拖小毛。脚盆边就是床,篾席,篾枕。银凤湿淋淋坐到床上,抖声说,不要紧,阿姐是过来人,不要紧,不要紧。银凤这几句,是三五牌台钟声音,直重复,越来越轻,越来越细,滴滴答答,点点滴滴,渗到小毛脑子里。小毛倒下去,迷迷糊糊直朝后,滑人潮软无底棉花仓库,大堆糯米团子里,无法挣扎。银凤说,小毛慢点,不要做野马,不要冲,不要蹿,不要逃,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银凤家三五牌台钟,直重复。不要紧,不要紧。银凤抱紧小毛,忽然间,钢丝绳要断,樊师傅说,慢点,慢。瑞士进口钟表机床,“嗵”斜,外文包皮装箱歪,看起来体积小,十分沉重,跌到水门汀上,就是重大事故,钢丝绳已丝缕断裂。要当心,当心。空中刹声,接下来,“嗵”记巨响,机器底座,跌落到地上,“嗵嗵嗵嗵”,木板分裂,四面回声,然后静下来,切完全解脱。世界忽然静下来,空气凉爽,雨声变小,银凤缩小尺寸,只有身下篾席,水漫金山。银凤说,不要动,姐姐会服侍,人生第趟,要休息,姐姐服侍小毛,想好几年,讲心里话,姐姐欢喜。小毛不响。银凤浑身亮光,到脚盆里拎起毛巾。银凤说,小毛。小毛转过头去,不看银凤。
雨落得无休无止,等小毛起身,冷面已经买到。两个人吃面,小毛准备开门上楼,忽听隔壁声咳嗽。两人惊,二楼爷叔回来。雨伞门口挂,房门开,开收音机,开窗,咯啦响,凳子拉到门口,人吱嘎声坐下来,扇子拍沓拍沓。银凤像是变个人,身体缩小,贴紧小毛耳朵,轻声说,要死,出不去。小毛轻声说,想回去。银凤拉紧小毛说,嘘,开门,爷叔要怀疑,大热天,两个人关紧房门为啥呢。
小毛不响。银凤说,耐心等,跟姐姐再歇歇。两人回到床上。隔壁收音机开得响。两个人头并头,银凤轻声打扇说,不怕。小毛不响。银凤贴紧小毛耳朵说,姐姐也是怕。小毛不响,觉得银凤浑身打战。银凤说,姐姐好吧。小毛不响。银凤腰身动,轻声叹息说,做海员家属,别人是眼热,其实最苦。小毛轻声说,海德哥哥,讲姐姐最有面子,上海每样要凭票,外国样样可以白送。银凤轻声说,算吧,堂堂海员,到外面,就偷鸡摸狗,样样偷到船里来,靠东洋码头,见啥偷啥,脚踏车,田里小菜,垃圾堆里翻旧电器,日本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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