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片田。阿婆说,样寻不见,手里这些名堂,派啥用场呢。大姐说,烧,可以烧烧,明早寻块空地。有人发笑。大姐说,烧烧,念经拜忏,祖宗可以收得到。阿婆冷笑说,骨头根不见,烧成灰,死人到哪里收长锭锡箔。大姐不响,阿婆说,棺材里黄金呢,统统掘光,外婆黄金宝贝呢。有人笑。大姐说,也相信有黄金。有人大笑。大姐说,外婆当年落葬,多少风光,夜里点烛,点灯,俗称“耀光”,“不夜”,张挂孝幔,人人着“白披”,就是孝衣,“香亭出角”,竖“幽流星”,就是魂幡,等到外公,拉开材幔,也就是棺材罩,棺材里,外婆面孔,忽然大放金光,头发金光铮亮,金丝线样,只是,身上看不到两黄金。阿婆说,黄金向垫底摆好,外人哪里看得见,外婆,从南京天王。蓓蒂用力推推阿婆。大姐说,样样讲法全有。阿婆说,晓得,出大事情,原来,黄家老坟掘平。旁边农妇说,黄家老坟,收四年稻。农妇男人说,挖出副好棺材板,大队就开会,分配,做台子,做小船。农妇说,掘出只棺材,里面有两条被头,有人立刻拖走,摊到太陽下面晒几天,铺到床上过冬。大家议论纷纷。
阿婆不响,揩眼泪,对农妇说,今朝夜里,是开乡下农村游园会,准备开到几点钟。听到这句,周围人逐渐散去。大姐叹口气,陪老少三人,打地铺住下来。夜无话。第二天早,阿婆带阿宝蓓蒂,坐上脚划船。此地特产酿酒糯稻,大姐跟农妇借十斤,让阿宝带回上海。大姐对阿婆说,到上海做嬉客,手里生活,要宽宽做。阿婆不响。船夫双脚踏起根长桨,歙乃声,船就开。大姐号啕起来,阿婆看看岸边大姐,滴眼泪也不落。老少三个人,乘船到柯桥,立刻逃上火车,回上海。路上,阿婆盯窗外看,后来感慨说,真正是戏文里唱,愁肠难洗,是贪心不足,上坟船里造祠堂,稻雾去麦雾来,菖蒲花难得开,现在,山陰不管,会稽不收。阿宝不响。阿婆说,风景点也不变,会稽山呀,稻田呀,桑田呀,绿水可以明目,青山可以健脾,跟老早模样,只是跑到房子前面,就闻到股臭气,每只面孔,焦黄焦瘦,就像外婆当年逃出南京。蓓蒂说,又要讲。阿婆说,外婆逃难,日日用荷叶水揩面,揩得面孔蜡蜡黄,身上揭大便。蓓蒂说,做啥。
阿婆说,女人难看点,臭点,就太平嘛,只怕有人动坏念头,吃豆腐,吊膀子是小事,拉脱女人裤子,拖到野地里,再摸到身上有黄金元宝。
蓓蒂说,啥叫吃豆腐,啥叫膀子。阿婆说,当年外婆从南京。蓓蒂摇晃阿婆说,阿婆呀,头发里痒。阿婆拉过蓓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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