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接过说,好呀。王师傅说,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葱,妈妈呀。小毛说,做啥。王师傅说,不得命,发财,小毛,发足势盈,家小子,整整个礼拜,只把分钱零花。小毛,帮师傅生下子煤球炉子。小毛五角落袋,抓报纸,蒲扇,拎煤炉走到后门外面,忍不住唱流行小调:二楼爷叔探出窗口说,小毛,讲过多少遍,此地不许生煤炉,拎得远点好吧。小毛不响。听到二楼娘子问,做啥。爷叔说,这帮剃头乌龟,赤佬,最最垃圾,专门利用笨小囡做事体。二楼娘子说,啊呀呀呀,有啥多讲,多管闲事多吃屁。小毛拎起煤球炉。楼上窗口探出二楼娘子银盆面孔,糯声说,小毛呀,唱得真好,唱得阿姨,馋唾水也出来,馋痨虫爬出来,全部是,年夜饭好小菜嘛,两冷盆,四热炒,砂锅,点心。赞。
肆
阿宝有个哥哥去香港,是自小送人,基本无来往。但有天,阿宝意外接到哥哥来信,钢笔繁体字,问候阿宝,称已经读大学。内附张近照,份歌剧女王卡拉斯剪报。看信明白,这是哥哥第九封信。如果此信是父母接到,阿宝仍旧无所知。哥哥照片,蓓蒂看得十分仔细。蓓蒂说,香港哥哥,不是将来喜欢相貌。阿宝说,为啥。
蓓蒂说,将来可以喜欢男人,现在不可以。阿宝笑笑。蓓蒂说,香港哥哥有心事。阿宝说,看不出来。蓓蒂说,淑婉姐姐,也有卡拉斯新唱片。阿宝不响。淑婉是弄堂里资产阶级小姐,时称“社会青年”,高中毕业后,上大学难,极少出门,有时请男女同学,听音乐,跳舞。
每次得悉这类活动,蓓蒂去看热闹。这天下午,两个人到淑婉家,发现卡拉斯剪报上剧照,与淑婉唱片封套样。淑婉说,香港好,真好呀。阿宝不响。房间里窗帘紧闭,留声机传出《卡门》丝绒样歌声,啦莫,啦莫,啦莫,啦莫,啦啊莫,啦啊莫,回荡于昏暗房间。蓓蒂走来走去,转圈。淑婉说,女中音,女中音,现在上升,直上升,升到高音,转花腔。阿宝不响。淑婉放信,仔细看阿宝哥哥照片。淑婉说,香港哥哥,沉思眼神。蓓蒂说,卡拉斯,是公主殿下吧。淑婉说,气质是葛里高利?派克赫本,电影看三遍。每次想哭。阿宝不响,心为歌声所动,为陌生亲情激励。淑婉说,香港多好呀,现在,就算弄到卡拉斯唱片,还是上海。阿宝不响。淑婉说,这批朋友,像是样样全懂,样样有,吃得好,穿得好,脚踏车牌子,不是“三槍”,就是“兰苓”,听进口唱片,外方电台,骄傲吧,可以跟外面比吧,跟香港比吧。蓓蒂说,可以吧。淑婉说,差只袜筒管,哪能可以比呢,上海,已经过时,僵,结束,已经不可以再谈。阿宝不响。淑婉说,现在只能偷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