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做到,他变成他曾经最厌恶那类人。
这样很好,他不打算改。
如果没有遇到沈绰。
天亮时裴廷约抽出烟盒里最后根烟,看向车窗外。
远方操场上已有晨起锻炼学生,氤氲烟霞逐渐点亮晨曦,鸟鸣声雀跃在耳边。
车中点火光忽闪,是他在抽烟。
沈绰垂眸出神片刻,收回视线,拉上窗帘。
房间里灯暗下后,裴廷约依旧没走,根接着根抽烟。
思绪在混沌间浮沉,他忽然开始回想那些很多年前往事。
他推开扇又扇名为记忆门,每扇门后都是那些让他厌恶厌烦,试图遗忘画面——
幸好,幸好他还是站在光里。
回宿舍后沈绰吃点饼干填饱肚子,再去冲个澡,终于静下心开始收拾搬回来后直没收拾行李。
主要是那箱箱书,得按顺序整理,分门别类放回书架上。
他整理着书,不时拿起本,随手翻到页看几段,意犹未尽后又换本,就这样边整理边看,心情彻底平静下来,直到深夜。
拆开最后箱书时,那张结婚证明也从那堆书里被带出来,飘落在他身边。
。
沈绰在为他自己难过,旁人任何宽慰、劝说和承诺都是多余,也包括他。
从未尝过酸涩在裴廷约心头漫开。
像窗外偶然间拂过缕轻风,无足轻重。
也像狂浪袭来、排山倒海,举足轻重。
支烟快见底时,他在烟缸里慢慢捻灭烟头,抬眼看到沈绰房间还未亮灯,猜想他昨夜应该睡得不错,放心发动车子离开。
车窗落下半,灌进车内晨风吹散那些浑浊气息
阴暗地下宫殿、疯狂赌徒、逼上门债主、助纣为虐精英律师鄙薄眼神、那些得利之人讥笑面孔。
以及,无能愤怒男人、偏执若狂女人。
男人说,你要记得这些人样子、将来定不能放过他们,然后在他眼前自高楼上纵身跃。
女人说,们家三口永远在起、再不分离,不顾他哭求,开车载他冲进冰冷江水里。
可他不想死,他想成为那些人。
沈绰愣,捡起那张纸,捏在手心渐渐收紧。
像是某种预兆,在他决定和裴廷约分开,将再去拉斯维加斯之前,他又次看到这张纸。
他将这张纸塞进行李箱中。
夜色已深,职工宿舍区家家户户灯都熄,连同窗外路灯起。
沈绰去拉上窗帘打算睡觉,不经意地瞥,看到楼下裴廷约车竟还停在那里。
他是个没有同理心人,属于正常人类情绪,他很少能感知并感同身受。
但当沈绰自嘲说出“没法再自信”时,他终于还是真真切切地难受,并且切身感受到自己卑劣。
如果道德真会被审判,他这样人,或许只配无期徒刑。
沉默无言半晌,他摁开保险锁,放沈绰下车。
楼道里感应灯亮又灭,裴廷约抬头,看到沈绰那间房亮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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