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瓶失笑。
“只是觉着,”他慢慢道,“能遇到爹怕是们福气。”
他抬脖,饮下杯中半盏酒,剩余酒就泼在地上。
“和吞龙陪你同喝杯,”他轻声道,“免得你就个人过年。”
吞龙知晓他这是给朗月,时间也默然不语。
含瓶注意到他目光,含笑问。
吞龙也有些愣愣,半晌后才道:“你笑。”
含瓶反问:“不能笑?”
“也不是不能”吞龙道,“只是这多年,这是头回见着你这笑。”
含瓶笑意,之前几乎像是用刀子雕刻出来。他最早进入这南风馆,被老鸨训时间也最长,神情和姿态都无可挑剔。唇角该怎样弯起,眉头要怎皱,要笑得如何柔美动人那便是面临欢客时神情,他永远挂着这样笑,如同戴上副已经长在肉上面具。
大年三十,南风馆人聚在起吃顿饺子。
并没有刻意张罗好酒好菜,只是几个擅长厨艺撸起袖子亲自下厨,包出来饺子个个圆滚滚胖乎乎,撑得几乎要破掉。吞龙也在旁兴致勃勃帮忙,没过会儿捏破三个,成功被含瓶几人扔出去。
“正事不干,只瞎捣乱!”含瓶嗔怪道。
吞龙只好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等着,顺带将葫芦中小蛇倒出来,喂它吃些肉末儿。
自朗月下葬后,他便始终穿着素衣,身上无丝艳色,形容也清瘦下来。如今这单薄手指上盘旋着细细长长蛇,那蛇在上头高高昂起颈部,吐出鲜红信子,像是能将他手整个儿吞下去。
“可惜”他说,“可惜。”
可惜什,其实已经说不出。
他们几乎是同时被卖进来。唯有含瓶稍早些,他本是富贵人家公子,后来家中遭祸,不是抄斩便是卖入青楼,他便零落至南风馆中,小小年纪,尝遍人生百味,含瓶总显得比其他人更为成熟。才十岁时
可这次,他没再按照那样笑法。眉眼都笑开,远不及纸醉金迷中笑看起来动人,可却别有番韵味。
让人心中都猛地软韵味。
含瓶道:“不好看?”
吞龙扭过头去,半晌不言,许久后才从嘴里勉强挤出三个字来,“丑死。”
他顿顿,又别扭道:“要按你这来,绝对是做这赏-花-宝鉴第,哪儿轮得到你?”
大红灯笼就挂在馆前,烛火跳动着,将整片土地都照通红。桌子搭载二楼暖阁里,隔着窗便能看见这夜月亮。
弯弯,像是被罩在纱里。
半途便有人嚷嚷着不尽兴,去浸壶烧酒。席上并无外人,能听见全是笑语声,你推下,推下你,手上便没个消停时候。酒过半盏,抚萧不胜酒力,就醺醺然在席间跳起舞来。
他喝得踉踉跄跄,连步子都不稳,转着转着便倒在人身上。几个人嘻嘻哈哈笑闹做团,吞龙看也不禁好笑,正欲回头与含瓶说,却为对方唇角笑意怔怔。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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