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垣闷着鼻子:“这气味儿也太大,你怎住?”
方成和哈哈大笑:“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矣。”说完笑笑,体贴地指指外面,“们出去走走,这里气味是有些难忍。”
祁垣点点头,忙不迭地跟他往外走,沿途瞥见几排干净宽敞僧舍,离着那恭房又远,里面也没住人。
方成和看他神色诧异,主动解释道:“那间租金最低,愚兄身上盘缠不多,需省着点用。”
祁垣惊讶道:“你不是还卖画吗?”
祁垣并不知道这位三公子要来送东西。他从东园出来后便直接赶回伯府,回家算账去。
小小罐青莲香,他本来打算卖二百钱,结果让方成和番哄炒,前前后后共得十三两银子,天价啊!再加上之前跟人斗酒赢来赌钱,加起来手里竟有十六七两。
祁垣简直乐不可支,自己在抱着小堆银子,在床上来回滚滚。
十六两!十六两他就可以去坐船!大不船费不够,他就跟人好好商量,等到扬州之后随自己去齐府取钱。
再说,现在离着月初集市还有几天,他还可以再做点出去卖。总之银子越多越好,等到国子监开学那天,自己就带上包袱,卷银子,大摇大摆从这伯府出去,然后拐道去通州坐船!
方成和笑笑:“卖画能挣几个钱?愚兄每年廪膳银不过十三两银子,家中尚有二老需奉养,这京中岁费又动辄几十上百。便是能攒些银子,也要省着点花。再说这万佛寺终究是大寺庙,那间僧舍虽气味难闻,但挡风遮雨不是问题。不像有些只能借住茅屋,连炭柴炕席都没有,那才是真风雨难蔽,寒饿交谪。”
祁垣直以为自己现在生活是最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出。再看方成和,回来之后便换身绢布衣服,显然那身寒酸襕衫对他而言却十分珍贵,不免唏嘘起来。
方成和这人极聪明,若是去经商,那必定也是陶朱端木之流。
可是转念再想,经商又能好多少?自古以来,商户地位便最为低贱,齐家经营香品数年,却只敢在江浙带买卖,便是因为他们家朝中无人。旦离江浙带,没有熟识士绅照应,他们便如浮萍断梗,任由他人捏圆搓扁。
祁垣以前不觉得,今日经过武安侯事,他才体会到其中凶险。倘若今天遭遇此事
祁垣越想越美,自己躺床上来回翻腾半天,又觉睡不着,干脆起来换身衣服,边骂着武安侯,边给自己找顶大帽遮住脸,待从头到脚都遮掩严实后,溜溜达达地去万佛寺玩去。
方成和回来果然要早些。
祁垣在万佛寺里溜达圈,就听寺中小沙弥说方檀越回来。
他被带着去方成和借住僧舍,却是处临近恭房小屋,里面仅有张窄旧木床,两口箱子并张瘸腿方桌。书籍字画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
方成和正在收拾自己布袋,抬头见他捂着鼻子进来,忍不住笑道:“看来贤弟也是爱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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