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大都长得阴鸷苍白,这个也不例外。
凌凤箫既来,便开始正式审讯。对待敌方高手,无所顾忌,当即便下重刑,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终于吐露消息。
说此次进攻锦官城,不过试验而已,胜固然好,败亦不足为惜。
这巫师不识得凌凤箫身份,只知道他便是现下南夏掌权人,喘口气,说陛下,您好自为之。
再拷问,已问不出什来。
林疏想,三年前渡口别,便再没相见,而今日相见,是不是便如那戏中所唱般,“再向人间陌路逢”?是否又要“重叙离衷”?
他忽然感到自己手被碰碰。
他没有动。
凌凤箫继而轻轻牵他手指。
林疏回牵。
重叙离衷,重叙离衷。
凌凤箫停住脚步,望向那处红灯高照楼台。
夜色里,声“重叙离衷”余音将散未散之时,又换声音。
见公主展愁容,柳毅欣然接玉盅。
倾觞尽酬知音。
锦官城在方才那场战斗后,分毫无损,百姓在最初恐慌过后也平静下来,甚至因为切进犯都被阻挡在城外,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什。
走过处坊市,又有丝竹弦歌之声,隐约荡起。
遥遥地,林疏依稀听见唱词。
似乎是“又谁知片痴情付流水”,唱毕,换道男声“她如怨如慕心有愧”。
林疏:“……”
凌凤箫擦去唇上血迹。
远处,春山如黛,满城灯辉。
春夜里,夜风都是静。
寂静里,凌凤箫问:“你见过盈盈?”
林疏:“嗯。”
凌凤箫刀对穿这巫师胸膛。
巫师咳出几口带着白沫血,弥留之际又开口,声音像是被拉破风箱
便并肩缓缓行去,过宫门,入深殿。
林疏望着“梧桐苑”三个大字,心想,自己怎稀里糊涂又被凌凤箫拐回来。
却没进去,因为有卫兵接引,道,殿下,敌首已经押入大狱,是否要审。
自然要审。
当即便去大牢,石室之中,那名巫师被数道铁链缚身,听见声响,抬头看他们。
从今后。
天涯长忆月明中。
原来是《柳毅传书》中,书生柳毅辞别龙女那出。
折戏毕,满座轰然叫好。
人间离别或许大同小异,三年前,凌凤箫渡口送别,与戏中之景,何其相似,只是没有那样花哨用词。
再走近些,唱词更清楚,唱是甚“公主啊,请容倾尽肺腑表衷怀”,甚“你本是冰肌玉骨神仙态,岂能顽如木石不生爱”,甚“岂忍负情再使芳心碎”。
走到近前时候,换道女声,音色极美,缠绵低回。
唱是:
劝君子,临行更尽酒盅。
愿与你,再向人间陌路逢。
凌凤箫道:“你走前,让无缺结果子,后来你虽走,果子仍结出来。”
林疏:“她不能说话,是因为这个?”
凌凤箫没有说话。
良久,他道:“走吧。”
便下城楼,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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