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江可以附身在棵大树身上,当然株草,棵花,哪怕真像他名字那样,化作条涛涛沧江都没关系,只要沧江还能保留着最后点魂魄,还在这世上有剩余残存,枕霜流就心满意足。保留沧江残魂存在可以无所知,终生懵懂,感知稀薄,但最好生长在有阳光地方——沧江直都很喜欢太阳。
他当然也设想过沧江会是某次从他头顶上凌空飞过,孤傲长唳苍鹰、是吹拂过他面颊缕清风,是某时间突然心里微微动,目光流连过朵雪浪……至于沧江魂魄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面前这种事,非得枕霜流第个百年里,在最美最沉梦想中才敢偷偷地想想。
那黑影就这样面对着枕霜流,他手向着枕霜流方向微举,食指和中指在空气中敲动,就又念声枕霜流名字。
“霜流?”
枕霜流潸然泪下。
此时,距离枕霜流和却沧江离别,已经过去数百年。
昔日有爱侣相别十年,作“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词聊表哀思。
而今他们两个已被生死天堑相隔数百年,个沉郁断肠,生不如死,另个灰飞烟灭,如今徒留幽凄鬼影,都不再是昔年神采飞扬少年人。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深深刻印,改变又何止于尘面鬓霜。
今时今刻,却沧江连他所爱之人名字都只能借助风声拨动,把那两个铭刻在心头字眼在指尖上轻轻敲出。但即使如此,枕霜流还是在听到那声呼唤时机整个人都僵立在场。
却沧江已经不再有生者身躯,失去能长笑纵歌喉咙,甚至身上都没有点活人温度。他看起来只是个黑漆漆模糊影子——白练刻钟里能扎出几百个稻草人,每个在阳光下投到墙上阴影都与他分毫不差。可枕霜流还是能在眼之下,单凭个影子就认出他。
他已经不年轻,就连泪水都不再是年少时清澈干净,只能被称为中年人饱含多年酸辛绝望两行浊泪。但就是这样泪水,依然能够浇熄枕霜流双眼中多年以来,偏执刻薄犹如鬼火阴沉目光。
突然出现在大殿中央却
那是他沧江啊。夜半轮回时倘若有梦,那百个梦里有九十九个是他;平日里看着早晚霞光独自出神,脑海里也勾勒过千百种和他重逢期冀。
那或许都是枕霜流形单影只时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可他还是忍不住地设想:倘若能有个来世,假使能够回到过去那段时光,要是世上当真有投胎转世……那他再见沧江时,该是什模样?
哪怕那时枕霜流已经天人五衰,白发苍苍,而却沧江却正值壮年……不,不必壮年,哪怕他还只是个新呱呱坠地婴孩,只要让枕霜流再看却沧江面,只要他今生能再看活生生沧江眼……
没有只要,没有倘若,没有假如。所有切都只是枕霜流厢情愿妄想。
可就是这样纯然妄想,枕霜流也有过很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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