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半死正处在从未有过满足之中,双眼正待完全闭上,怀里就先沉。他把已然半闭眼睛睁开,想看看究竟是什打断他从容赴死,看之下却是乍惊乍怒,只差没有魂出窍二魂升天。
——洛九江扔给他个孩子。
——热乎,黑瘦巴巴,看见他脸就被吓哭,他们起在人间捡到那个小女孩。
此刻阴半死身下是雷霆,是烈火,是蒸腾而上死气,是十八地狱前身。记忆幻影中每个教众落进去就被剥离身皮肉,而阴半死后背也已经碰触到那如烧灼般冰火交替。
“开什玩笑!”阴半死向来哑声低语,阴气森森,如今这副近乎破口大骂模样几乎可称百年难见。他下意识地高举双臂把那个凡人女孩高高举起,试图把她托出这片充斥着危险和死亡金色雷霆。
死闭上眼睛,没注意到这些“教徒”膝下也泛起金雷颜色。他几乎是完全地沉浸入某种空灵而玄妙境界之中,仿佛有个阴冷嘶哑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地问:“共死可乎?”
起死吗?阴半死扯扯唇角,他听出那是他自己声音。
也许他早就该下这样决心,只是可惜当初麻衣教里没能给他这样条件。纵三千界之大,其实也不过能分成三种地点。魔教让他想就感觉作呕,正道倒不令人恶心,只是让他时常觉得无地自容;至于人间,只是个他厢情愿寄托,心里很清楚再回不去。
然而死亡却那样合适,不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格格不入,也再不用令阴半死不知所措,这是个永久归宿,对阴半死来说再适宜不过。
“可。”阴半死在心中想道:起下地狱吧。
在他挣扎瞬间,身下侵袭高涨死气肉眼可见变慢。
阴半死全心抗拒,于是心魔金雷也就步步后退,那雷光终于削弱到定地步,让这凡人女孩得以从中分离。然后几乎是同时刻,只手自上而下出现,穿过雷光,也穿过那女孩,径直又毫不迟疑地,握住阴半死尚有半指节浸没在金雷里手。
那只手在碰到阴半死皮肤开始,就刻不停地用力,带着不容挣脱意味,直到将阴半死从那片死气中拔离。
阴半死眼神从纯粹担忧女孩惶急,到如梦初醒般讶然,最后居然还带上点命中如此笑意。握着他那只手
他隐约明白自己眼前所见所感不过是幻觉幻影,但这些丑恶记忆和满腔防备又不堪念头,也值得拿个阴半死陪葬。
雷光大作,将阴半死和这庞大记忆幻象起淹没在里头。从最纯正金色之中,洛九江竟然能看到氤氲潜伏灰暗死气,他有种敏锐预感,若是让阴半死整个人都被那死气包裹,只怕他就再不会出来。
此时此地,洛九江距阴半死还有十丈之遥。
然而区区十丈之遥,此刻却仿佛有天堑之距。
“——阴兄接着!”洛九江突然电闪般甩手出去,冲阴半死抛去个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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