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怒气宛如雷霆,炽热言语又像火焰。然而他内心早已冰封千里,雷霆劈开雪壳,火焰又融化浮冰,只有海面下更为巨大冰山亘古不化,甚至还随着这场自作自受戏码变得更为坚实。
当洛九江把那个可以避免他早年厄运小女孩抱到他面前时,阴半死确实听到自己心底传来破冰声音。然而糟糕是,虽然他心中某部分确实如他预料那般缓缓复苏过来,但也好像有另部分永远死去。
他感到释然,相信自己如果遇到人是洛九江,那过往切都会改写;他也同时在别人看不见地方默默枯干,因为他心知肚明,无论是洛九江诚挚许诺和友谊,还是这个将被他带上药峰孩子,都将是重新加在他心魔之上枷锁,无时无刻不提醒他逞着己之私意味着什。
真正书院学子是不会像他样,意图破个心魔都难以启齿,背后弄些算计反倒蠢至作茧自缚。事情没有变得最糟糕是因为洛九江,而情况变坏则全是因为他阴半死。
有时阴半死审视自己,真是觉得自己不上不下地尴尬。要他因为内心冷淡防备和恶意念头就头扎进魔道那边,他觉得不屑;而若让他在书院里做个众望所归药峰峰主,他又觉得无所适从。每每揽镜自照,他都得承认遍自己毫无长处,唯有点自知之明可以聊以慰藉。
地宣称成自己归宿。
只在心里悄悄地宣布,也不用跟谁说出来。
就直这将就着,直到修为快要逼近金丹。
他早猜到自己心魔浓重,结金丹时怕是要有此劫,故而拿洛九江做回筏子。
覃昕控诉洛九江调戏于他,阴半死听着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只是借此顺水推舟罢——洛九江能让掌中花半开半合,纯净简直是个举世难寻好人。即使两人只有几句话交情,但对方可信程度却是板上钉钉。
他是个自惭形秽四不像。
雷声隆隆在他周身作响,脚下教徒们还在虔诚地吞吃他血肉,阴半
阴半死把比斗地点定在崔嵬峰,想着这场打过之后可以拉洛九江下去借机聊聊。他本没想以此胁迫洛九江,只打算让比斗结果平局事,然而从他套针法下去,逼得洛九江把丹田里蜃珠吐下崔嵬时,阴半死心里恍然荡过句不妙。
此后事态果然急转直下,完全出乎他预料。
蜃珠遗失倒不打紧,他虽然自谦蜃珠够买千个他,但实际上若真把他割肉熬油剔骨头,攒个百十来斤总能赔得起。然而那蜃珠竟然落到个完全无辜凡人女孩身体里,有某刻,阴半死看着那个凡人女孩,就像是看到幼年时期自己。
……这条命,他是赔不起。
是他枉尽心机,是他咎由自取,他本该明白,从他被掳入麻衣教那刻起,就昭示着他将永远最钉在最孤独高台之上,脚下铺满自己森白骨骸和鲜红血肉,心里亦翻涌着随时随刻预备择人而噬乌黑和恶臭。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