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这问出口,又如石沉大海般,失去应答。
在骤然涌起不可置信中,他猛地抬起头来,那眼中泪早已结成带芒刺冰霜,眼望去,只能看到片白茫茫中,点远去背影。
他下意识地用手掌去抹,谁知从掌心到手肘,都是猩红血迹!
——那都是,都是方才从解雪时下颌处沾来血!
他心肺俱伤,又背负重物在风雪中行走这许久,恐怕肺里都是雪沫,性命危在旦夕!
直到盏灯笼,斜照在面前。
天旋地转间,那唯热源消失,他如丧家之犬般,跌落在雪地中。
提着灯笼是个老僧,面目如铁,颇有金刚怒目之威。
是皇陵边菩提寺,供奉有品佛骨舍利,因而其间僧人,武学修为颇为不俗,用来囚禁宗室罪人,最为相宜。
赵椟道:“原来是要当尊活菩萨,道先生怎有心思来度化这恶鬼!”
他愤懑之中,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毒火炽盛,反倒觉得对方身体渐渐开始发冷。
突然间,解雪时身形震,剧烈咳嗽起来,那胸口震颤力度,几乎要把心肺都倾囊而出。
赵椟心中悸,下意识地抬臂去蹭他下颌,却莫名摸满手温热。
“你怎……”
股强烈不详预感,如闪电般击穿他,令他那五指都在惊悸中痉挛起来。只是那失落感稍纵即逝,转瞬被截断在短短句话中。
赵椟脸上冻僵肌肉突突抽搐两下,竟是用手肘支地,从雪中挣扎起来,谁知那癫狂力度毫无用武之地,那老僧只用只枯瘦手掌,便钳制住他切挣扎。
“阿弥陀佛,施主,请随贫僧……”
“他快死,他就要死!”
他那厉声咆哮,如泥
解雪时道:“你心性未定,从今往后,便在此处修行,日不出此寺,便日不会有人伤你性命。”
“要你来度!”赵椟冷笑道,“明明是你……”
“株儿落水之后,你收到十卷自法华寺求来莲台经,用以压枕,风寒昏厥方醒,又有头痛之疾,服食是平康坊棠梨点霜膏。”解雪时道,“确实有愧,不应苛而无当,以致成疾。”
他面色煞白,气息微弱不可闻,却是生平罕见平和,只是这平和反倒越发触怒赵椟,令他双目中再度渗出泪来。
“你不给,母后自然会……”话音未落,赵椟已经闪电般抬起头来,嘶声道,“你为什会知道!”
“废太子事,从未后悔,”解雪时咳嗽道,“你不适合为人君。”
从未后悔!
赵椟面孔本就惨败至极,闻言几乎在盛怒中狰狞变形,他伏在解雪时肩上,竟是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从眼里流下泪来。
——求求你,后悔次吧。
风雪更紧,京中积蓄已久寒气,几乎在这个雪夜里悉数反扑回来。这路有多长,他心中生受多少遍淬毒针毡,他拼尽全力,也无法以血肉穿过茫茫棘刺般成见,触碰到解雪时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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