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前凄厉嘶鸣声,时隔多年,却在这瞬间,再度震响在他耳中!
解雪时心中凛,猝然抬起头,正对上赵椟近在咫尺面孔,眉目之间,依稀和孩提时相合,除此之外,只余片茫茫不可辨,涂丹漆油彩般触目惊心爱憎。
赵椟犹自发狂似地逼问他:“你看看,脸,眉毛,眼睛,究竟和他有哪点不同?扮作他模样那久,你也没发现过!偏偏你就不肯同亲近!”
解雪时哪里会理会他这般疯话?偏偏赵椟狂乱气息喷吐而来,那些悖逆人伦不堪记忆,翻涌而起,几乎如棘条般鞭笞着他,令他再次挣扎着起身,发起抖来。
赵椟双目赤红,单手制住他虚弱挣扎。那雪
赵椟本就衣着单薄,这时不管不顾地坐在大雪中,转瞬就被雪水洇透脊背。他又是争强好胜性子,也不出声,只咬着牙,狠狠用手指抠挖地上积雪,捏得嘎吱作响,仿佛手心里紧攥着是赵株那张洋洋得意面孔。
这来,自然是头晕脑胀,风寒入体。
等解雪时回过头时,他已经面孔通红,攥着满把冰雪,歪倒在雪地里。
解雪时叹口气,手将他从雪地抄起来,歪歪地靠坐在手肘上,孩童滚烫皮肤隔着几层湿透薄衣,兀自如惊弓之鸟般突突乱跳着,那几根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捉住他衣襟。
赵株从他袖下探出头来,费尽力气,鸟儿筑巢般,把氅衣角堆拥到赵椟身上。
时冷冷道:“只为这桩小事,置天家威仪,兄弟友爱于不顾,逞凶斗狠,实不应当,殿下,你可有悔过之心?”
“…………不要落在他后头!”
赵椟被解雪时疾言厉色地训斥番,竟是眼圈红,也跟着坐倒在雪地中央,双眼死盯着解雪时,眼下都是凝成雪屑水雾。
“既然不知悔改,殿下也不必去学宫。”
“…………”
“先生,”赵株小声道,“你当真要把哥哥扔下?”
解雪时摸摸他发顶,道:“二殿下,抱着你哥哥,你拉着,跟得上吗?”
赵株点头,乖乖抓着他手腕,落后步。师生三人,便踏着漫天风雪,向学宫行去。
赵椟那张烧红脸依偎在他肩上,哪怕昏迷之中,依旧双眉紧锁,两颊肌肉不时如羊角风般抽搐阵。解雪时离得近,还能听到他凄厉梦呓声:“是……明明该是!不要……别丢下!”
——明明该是!别丢下!
“臣给殿下留十步路工夫,若是有心自省,承认错处,便可继续向前,若不然,请就此折返罢。”
赵椟被唬跳,脸上胀得通红,谁知解雪时也不回头,只是手扶起赵株,径直向前行去,任凭他伸长颈子,也只能张望到片山巅积雪般凛然背影。
时间,只有冰雪被踏碎时簌簌声响。
步,两步,三步……十步已尽,他脚步丝毫不停,径直向前行去。
他竟然就打算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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