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属下从水底救出来后,昏迷段时间,醒来第件事情,就是要尸体鉴定报告。
报告上白纸黑字,确实是谢辜名字。
他把报告压在手边,回头,就看到谢辜仰在床上,脸上盖本书,舒舒服服地垂着两条腿。蘑菇睡衣敞开着,并不像死时那残破,露出片毫无遮掩雪白腰腹。
谢辜朝他笑笑,把自己团进被子里。
他太熟悉谢辜。乃至于他大脑先行步,为谢辜预设好切行动轨迹。
谢辜脸上那个洞慢慢变淡。
他看清楚。
谢辜吃痛,皱着眉毛,像什皮毛雪白小动物那样,不安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通透,还带着点婴儿蓝,里头担忧览无余。
残余点灰色,落在谢辜眉心,像枚小痣。
他眼中钉,化作谢辜眉心痣。
足足照射五分钟。
漂白成功。
光源移开瞬间,他有点错愕地发现,他世界,被烧穿个洞。
不论他怎转动眼珠,那个可怕黑洞总是如影随形,像只漆黑蚊子缩着翅膀,叮在他眼球中央。
黑洞持续时间并不长,他像条凶恶狼那样,耸着肩胛骨,看到每个人脸上都破个滑稽洞。
谢翊宁十四岁那年,被几个佣人家孩子按着,用手电照射眼睛。
他眼睑被没轻没重地扒开,露出里头下意识震颤眼球,和点冷漠而阴沉黑眼珠。
在强光刺激下,瞳孔紧缩,化成冥顽不灵点黑。
“没猜错吧?就是白眼狼,看人时候老挑着眼睛,这阴,看着就来气。”
“你看他咬牙咬得,脸凶相,后槽牙都拧起来。”
如果他还活着,他会……
谢翊宁不无痛苦地预想。
这种设想毫无用处,破绽百出,而且无法自控。
他眼睛不再像镜子。
它们失去如实传达能力,只能活在绵绵无期臆想之中。
他脏得彻底,甚至连注视,都能让个人蒙灰。
有个词叫视觉后像。
当光刺激消失后,肉眼依旧能保留段时间感觉印象。
这些无所傍依印象落在人视网膜上,似真似幻,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来自于双眼,还是来自于颗挣扎不死心。
就如同谢辜死后,他依旧能看到对方。
直到有人轻轻地碰碰他眼角。
“你怎哭?”谢辜半蹲在他面前,问。
他额发柔软地垂下来,脸颊上细腻绒毛几乎在透着光,可惜也是页被烟头烫穿书,看不清五官。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谢辜问。
他突然伸出手,言不发地捧住对方脸。很凶狠握法,虎口绷紧,压在谢辜雪白下颌线上,还留串清晰可见手指印。
“算什东西,敢这看人?”
“给他消消毒,看他还敢不敢瞪人。”
“对,消毒!”
手电光像漂白剂样,烧灼着他充血瞳孔。
那些手指上脏汗和泥水都渗进他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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