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之说着,把手里瓷勺搁下,又不紧不慢地拿块软巾垫手,把砂石锅盖子盖上。
米粥汩汩微沸声被闷进盖中,窗外夜风声依稀可闻,星星点点荧光绕着灯松飞舞,温黄落地灯铺散在大片柔软地毯上。
屋内温暖而安逸。
顾晏就这靠在他身边琉璃台上,握着玻璃杯,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然后沉沉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头脑不清醒缘故,你让产生点误解。”
“什误解?”燕绥之头也没抬,依然在忙。
他搅着粥手停会儿,抬起眼。
顾晏眸光直落在他身上,比什都轻……又比什都沉。
在他身后,隔着客厅柔软地毯,几米之外是那片透明玻璃墙,墙外八棵新种灯松在夜风中簌簌摇晃,部分灯松虫适应新环境,零星地冒出来,绕着散发冷香灯松针叶上下飞舞,像是散落在暗夜中细碎星火。
燕绥之朝那边扫眼,似乎是叹口气,轻声道:“顾晏。”
“嗯。”
针剂终于缓慢地见效,也许热水确实能让人舒服些。顾晏比之前刚起床时候略微精神些,但听完这话之后,他又是阵长久沉默。
他重新接杯热水,倚靠着琉璃台,看着燕绥之瘦白手指搅动着瓷勺,沉声问道:“什时候走?”
燕绥之笑下,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问道:“你这急着赶出去?”
“没有。”
“没有你十分钟问两回?”
“……误以为可以说些荒谬话,或是做些唐突事。”
燕绥之停手,终于转头看向他,挑眉道:“比如?”
顾晏垂着目光看着他,突然用食指关节轻抵下他下巴,“比如这样。”
衬衫因为这个动作在腰
“你托乔弄灯松,今天送到。”
“看到。”
燕绥之收回目光看向他,“听菲兹说,你其实不那喜欢灯松。”
顾晏顿会儿,淡淡道:“……不是特别喜欢。”
“那……等搬走,这些灯松是不是没人看?”燕绥之问完,笑下,状似随意地说:“跟房东签个试住协议,原本打算等你回来打声招呼再过去,后来打算等你烧退,明天再走。现在这些灯松被运过来,只好再改下主意。所以,你不问话,可能真就不走。”
顾晏垂下目光,时间没说话。
燕绥之以为他被这句堵得哑口无言,又闷回去时候,他突然开口——
“不问,你就不走?”
微哑声音低而沉,明明很平静,却莫名让人有点触动。就像是给你填罐浓醇酒,矜骄地封得严严实实,却在不经意间透出条缝隙。
燕绥之活四十三年,冲动、丰沛、夸张表达见得太多,总是兜头盖脸来势汹汹,好像不撬开条缝找到点回应就不会罢休。他兜着圈子客客气气地避让那多年,到头来最吃居然是顾晏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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