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傀线甩出去,怎样力道最巧?”庄冶跟着问句。
闻时依然没什兴致,他只是刚好听到山道上有声音,顺手给庄冶做个示范。结果傀线刚甩出去,他就怔下。
因为山道上拐过来人,是尘不到。
那时候闻时,傀术离封顶已经不远。傀线以最刁钻角度扫过去,速度快又有力,让都没法让。
于是,那几根傀线被尘不到抬手拢,握进手心里。雪白棉线绕过他骨形修长食指弯,又缠绕过无名指,垂落下去。
钟思借着符咒乱弹风,给他摆好阵型捣乱,边应道:“行啊,你这小身板儿,个人下山恐怕活不几天。”
卜宁远远指着他,很没气势地警告他:“你再弹?六天后有大灾你怕不怕?”
“不怕,大不不下山。”钟思嘴上这说,捣乱手却收,转头又来问其他两人。
庄冶有个诨名就“庄好好”,因为问他什,他都是“好好好”,最没脾气。所以钟思主要在问闻时,毕竟他们每天最大赌局就是赌这个冰渣子师弟究竟高兴还是不高兴。
可惜,这会儿闻时刚好不高兴。
这让他有种矛盾割裂感。
好像他在山间兀自成年,尘不到却是在光阴间隙里,偶尔投照过来道身影。不像长辈,更像来客。
有回,尘不到隔数月才归,戴着他见外人时常戴面具,走在山道间。雪白袍摆云样扫过青石,又被红色罩衫轻拂而过。
闻时刚巧从另边山坳上来,远远看到他,忽然就停步子。那瞬间,他忽然觉得远处那个人有点陌生。
他们应该很亲近,比世间任何人都亲近。他们还有个共同秘密,是藏在灵相里那些俗世尘缘。
那是闻时第次知道,傀线跟傀师牵连究竟有多深。
那瞬间,他半垂眸
离他及冠还有年,尘不到那句话他也听过几回。但每次只要想到“下山”,也许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他就有种说不出沉闷和烦躁。
彼时庄冶正有搭没搭地操着傀线练精准度,细细根丝绵线打鸟、打鱼、打飘落花瓣,打飞过虫。
风声呼呼作响,很是吓人。闻时却避都不避。他垂着薄薄眼皮,靠在树边,抿着唇理自己手指上傀线。
“你怎想?”钟思冲闻时方向问道。
闻时眼也不抬,恹恹地道:“明年再说。”
但在这些之外,又有点陌生。
不是淡漠和疏远,而是忽然之间有些微妙间距。
这种感觉生得潜移默化,又来得毫无缘由,闻时始终琢磨不清。
直到两年后又次仲春,闻时他们刚破完个笼回到松云山,歇没多久便上山腰练功台。
卜宁是个风吹就倒文弱体型,还是个喜欢操心碎嘴子,边沿着山石摆阵边说:“那天听师父说,等师弟及冠,咱们就可以下山去,游历、收徒,入红尘。但跟你们住惯,个人反倒孤单,要不咱们结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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