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应该成年已久,因为个子很高,看那人手时,已经不用再仰着脸抬头。而是垂着眸。
他垂着眸,看着尘不到袖摆下手,左边形如枯骨,潺潺往下淌着血。右边却笔直修长,干干净净。
那只干净手抬起来,红色罩袍顺着滑下些,露出里面堆叠如雪白衫和骨形好看手腕。
他捂住闻时眼睛:“听话,别看。”
闻时任他捂会儿,然后抓住那人手指。
尘不到浸多久手,他就盯多久。后来尘不到擦干净手指,准备睡,他却还是盯着。好像稍眨眼,那只手就又会变成那副吓人模样似。
最后还是尘不到拍他下,笑问道:“你这是熬完鹰就来熬是?”
闻时:“没有。”
尘不到:“那就睡觉。”
小徒弟顶着两块黑眼圈,闷闷地说:“不困。”
小徒弟比谁都倔,打死不提害怕,问急就蹦出句“天冷”。
尘不到也不是第天领教自家徒弟嘴硬,也没直接戳破,只着人抬张小些床榻,搁在屋里。
那之后,小徒弟每日来去许多趟,路经时候乌漆漆眼珠总会盯着那张多出来床榻看几眼,却并不吭声。
反倒是旁观老毛天天陪他熬,快急死,恨不得替他开口。
直到好阵过后,尘不到没带徒弟,单独进个大笼。那笼虽然棘手,但对他而言算不得什,只是架不住误入人多,作死也多。他护着那群人时候用左手承点伤。
梦境最后刻,闻时眼前覆着对方手掌,片温热。他什也看不见,却嗅到那股熟悉松木香,他自己手指上还缠绕着傀线,半绕着他指节,半缠着另
他虽然老老实实地躺下,目光却依然落在尘不到垂在榻边手上。没看会儿,那只手就抖袖摆,捂住他眼睛说:“眼睛闭上,睡觉。”
松云山夜里是真很冷,风过明明有松涛,却显得山顶高而旷寂。闻时明明睡在小些床榻上,却总会在深眠之后无意识地往更温暖地方挪。
直到额头抵到另个人,直到闻到熟悉松木香。
这场陈年旧事虚虚实实,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明明不是什大事,却梦就是很久。以至于到最后,又有很多相似场景交错着横插进来。闻时已经弄不清它们谁先谁后,谁真谁假。
他只在梦里某瞬恍然想起,尘不到那只手后来似乎又出过问题。伤口要比以前深得多,模样也可怖得多,仿佛只是枯骨具。
其实不是大事,只是乍看有些吓人,皮肉干枯,泛着灰青色,几道诡异伤痕横贯筋骨。
那天晚上,惯来嘴硬小徒弟忽然抱着被褥跑进尘不到屋里。
尘不到煮着药浸手,他就坐在旁边当监工。
虽然不会说什乖乖巧巧好听话,却差点把金翅大鹏头撸秃。这个小动作含义,不论老毛还是尘不到都太清楚——
他不太高兴,他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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