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你看样东西。”那人又说。
他干干净净那只手背到身后,似乎轻捻下。等到再伸过来摊开手掌,那只被闻时摸死鸟就那窝在他掌心,脑袋蜷着,胸前绒毛蓬松圆润,像个毛团。
他指尖挠毛团下,那鸟儿就叽叽叫着睁开眼,扑扇着翅膀下地。
“活?
松开手时候,闻时抬眼,看见他手指遍布青筋,瘦得像把枯骨,有殷红血顺着手指蜿蜒下来。
……就像之前那只鸟样。
闻时蓦地吓到,呆在那里,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眨不眨。
他刚害死只鸟,又要害死个人。
他惊慌地想。
那人静会儿,答道:“不脏。”
闻时看着地上雪,闷闷声音里带鼻音:“那只鸟,只是想摸下。”
它就瞪着眼珠,像被恶鬼吸干精气样,掉在地上动不动地……死。那些小孩吓得躲远,把他当成魑魅魍魉样恶鬼邪神。
其实,他自己比谁都怕。
“知道。”那人又说。
就看清自己手。
梦里年纪小,他手也很小,沾点石头上灰,并不干净。最主要是,他手上缠着黑色雾,缭缭绕绕。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用力搓会儿,直搓到雪白皮肤发红,几乎要破皮,也没能把那些黑雾搓掉。
那只手掌还摊开在风雪里,等着他去抓。
但他感觉自己黑乎乎有点脏,犹豫下,便要把手背回身后。但他还没来得及动,就被那人揪住手指,顺势牵住。
“你这小孩儿哭起来怎没声没息。”那人哂笑声,垂手。宽大袖摆从腕上落下去,挡住枯瘦五指和血迹。
“逗你玩呢。”他走到闻时面前,微微弯腰。在闻时眼皮子底下,把那只袖摆重新翻卷到手腕,刚刚还干枯发灰右手已经恢复如常,干干净净,只是有些苍白。刚刚那些骇人变化,仿佛都是错觉。
闻时眨眨眼,感觉湿漉漉东西顺着脸颊肉往下淌。
“瞪着干什。不信你闻闻,有血味?”他瘦长手指伸过来,指节碰下闻时下巴颏,把那两滴悬着猫泪擦。
闻时果然没有闻到血味,只闻到抹很淡松香味。
闻时很警惕,不太相信。
他记得松云山很高,以往他常在山腰,看向山顶要努力仰着脖子,走上去更是要费很大功夫。
但是那天,山道莫名变得很短,也没那冷,很快就走到头。也可能他总惦记着那只僵硬小鸟,始终难受着,心不在焉。
山顶有片宝地,也有像山腰样雅舍。
那人领着闻时进屋,把他安置在榻上。
“你缩什?”那人手很大,也很暖和。
闻时挣扎下,没能抵过本能,老老实实被他牵着往前走。
走好久,闻时终于开口说第句话。他声音很低,带着小孩特有闷闷奶气。
他说:“手很脏。”
很多人都说,他像恶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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