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叫他名字:“乌行雪。”
“看窗外。”萧复暄又低低说声。
乌行雪被他抵下脸侧,转眸朝左看去。
那是比坐春风还要宽大窗棂,院里树正在时节,落英不断,浅绯花瓣被风卷,斜扫向窗台。燕雀绕着屋檐,有两只挤挤攘攘地停落在高高木梁上。不知谁家孩童嬉闹着从长巷里跑过,青石板咕咚作响,笑声翻过墙。
那是曾经数百年不可窥见天光,却在这生伊始就照透过来。
就在他垂眸光自嘲笑时候,有人如鹞鹰般落到山道尽头,伸手过来抓住他,嗓音低低地说道:“乌行雪,没人在害怕,也没有人在哭。”
“你想醒吗?”
乌行雪怔然抬眸,猛地抓紧那只手。
他顺着那人力道踏出山道,撩开崖石上低垂缠绕枯枝藤蔓,看见光。
***
他在濒死之际,梦见自己如同三百年前样,在分劈完神木之后,便长久地跪坐在落花台封禁之地里。
他梦见周遭依然有山火,从冲天之势慢慢烧到透尽,最终彻底熄灭。
而他望着满目焦土,站起身,隐匿衣袍上血迹,然后步步朝山外走去。
那条山道好长,旷寂安静。
他走走停停,仿佛几百年才终于走到尽头。
,时时刻刻盯着天宿在院里动静。
他们看见天宿身影转进视野死角处,互相掐把腰间最怕疼肉,两眼红,张嘴就开始嚎。
结果嗓子刚出去,弟弟就感觉鼻前凉——
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懒懒地捂住他口鼻。那手苍白修长,手指松松地曲着,仿佛只是在睡梦中抬下,没带什力气,随时又会滑落下去。
弟弟眼里还挂着泪泡,低眸,大颗水珠就掉在那只手上。他模模糊糊看到雪白袖子,刚想叫声:“天宿!大人醒!”
乌行雪在天光里,听见萧复暄温沉开口,说:“这次,记得吗?”
乌行雪就是在那刹那睁眼。
他在梦中就曾感觉到,自己冗长生在灵台消亡之时已经跟着终停。那之后所有都是新,恍若凡人转生。
他这生起始于这瞬。
他睁开眼看到第个人,是萧复暄。
他看见萧复暄眨去眼底淡色红,低头看过来。
但他却在尽头之前,蓦地停步。
因为这刻与三百年前太像,他在梦里总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以至于他恍然觉得,只要自己再踏出去步,就又会看到当年场景——
人间从飘扬旌旗从“岁宁”变成“清河”,山间路过百姓会指着他大叫“邪魔”。
他甚至听到哭声……
然而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他就感觉面前阵料峭冷风猛扫而过——
上刻还在院中挑拣灵石人,此刻已经到榻边。
***
在醒来之前,乌行雪其实做个冗长梦。
都说这世间神仙无梦,他已无梦铃可摇,却又次陷入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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