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东方既白、天光乍亮，他们眯着眼醒来，看到燕雀掠过屋檐，那
切悲恸嚎哭和惊魂不定就像清早笼罩在河上
薄雾样，倏然渺远
。
世间切都落在煦和日光中，人们怔怔坐片刻，那场惊梦就甚少有人再记得起来。
后来后来，也只在些民间话本只言片语中偶尔乍现。
话本里说，世间曾经有过株神木，也有过座仙都，只是后来都不见。它们彻底消失之时，正是三月。据说有天光笼罩万物，于是所有杏花在初三那天夜缀满枝头，在初七开到最盛。
繁花动山城。
他们曾经与太多事物因果相连，而其中牵连最深便是神木和天道。如今天道消亡，神木还报，两相抵消。
他们死去过又复活，从此，切最深羁绊只在彼此之间，再无负累因果。
***
乱线“灵王”被抹杀之际，现世与之相关切皆不复存。
而神木抵去天道“怨恨”之时，不仅还当年萧复暄身挡雷劫报，还应它曾听过无数祈愿，还众生个清明世间——
穿过葭暝之野狼烟战地和无边死寂，走上那片高崖，在神木脚下以剑支身，抬起头。
他没有看到传说中灿如云霞满树繁花，但他在满眼血色中隐约看见树冠间有道倚坐素白身影，像枝桠交错间漏下来煦和日光。
他知道是看错，但那确实是他那生所得见最后道白日光。
那是乌行雪。
***
人间满是春色，唯有落花台最高山崖之上，站着株斑驳枯树。那棵树很大，参天而立，却无叶、也无花。
有人说那就是神木遗迹，它之所以斑驳干枯，是因为世间有万般杏花在恰好时节替它开。
还有人说，神木不开人间之花。倘若你在某处看见株无花无叶枯树，而当下恰好有云霞漫天而来，映衬枯枝……那就是有缘见过它。
话本里常说，
“灵王”不存，乱线“不存”，于是天道强行平衡善恶之下所干涉那些，也不复存在。
整个世间于自洽之中，落在最平静时候，然后由此缓缓向前……
如此种种对于乌行雪和萧复暄而言，是条生死拉锯漫漫长路，他们走三百年才堪堪望到尽头。
但对于现世人间来说，切只是场夜来惊梦。
他们只是囫囵睡觉，梦到暗无天日和尸殍遍野。
萧复暄在将死之时记起切，那是后来所有纠缠最初开端。从此往后，两个人事完整如初，再不会只有个人记得。
萧复暄死而复生那刻，腰间锦袋中白玉雕像咯咯震动起来，无数道金色丝线在白玉之中透照出来，将所雕之人缠裹得严丝合缝。
那是三百年前留在雕像里深浓爱意，是他静坐于极北之地，剑剑刻下咒术。在这道咒术之下，他和乌行雪生死牵连。
所以他躯壳里万象生机，都在那刻供往这世间另个人身上。
所以萧复暄活，乌行雪便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