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既定去处,只是穿行于熙熙攘攘人海中,看着那些热闹摊贩推车,以及弥漫成岚烟雾。
他倚着客店门柱听说书先生满嘴跑马,听几场锣鼓喧天戏,拿模样讨人喜欢糖糕吃食逗过些小娃娃。
那是他在人间逗留最久次。
但因为他穿行于混乱交错线里,不耗真正时间,所以在其他所有人看来,灵王离开仙都不过区区两日,而那两日几乎都在落花台。
没人知道那段时间他见过什、做过什,也没人知道他为何会那喜欢那个热闹集市。
他还得遍又遍地确认那些被收留孩子,依次落入虎口,个接个死去,变成受人控制行尸。
他有时候会在尸首边站上很久,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
他握剑手始终很稳,站在雾里时也总是身形长直。他戴着面具,所以无人知道面具下那张脸上会有什表情。
他总是站着,良久之后甩去剑上泥星或是血珠,转身没入浓雾里。
到后来他看太多次散修生平,看太多次孩童死去,看太多次尸山遍野,每条都是由他掰过来。
乌行雪记得太清楚……
每次起始,都是他飞身落于京观,站在那座不见光亮高塔之下,仰头看着塔上悬垂钟。
他总是抬手合上银丝面具,遮住容貌,再拨剑柄,走近青灰色冷雾之中。
穿过冷雾,他就会落在其中条线上。
他看着那位散修走着既定路,直到抓住因果转变节点,然后提剑斩得干干净净。
萧复暄是第个,也是唯个说,在京观见过他人。
以至于有那瞬间,他生出丝微妙厌弃感。
他也不清楚那忽然横生厌弃感从何而来,又是冲着谁——是厌弃那些行事不顾后果人,还是也包含提着剑仿佛旁观者自己。
清理掉所有乱线后,他回到正常时节、正常人间。
很巧,那时正值三月,于是他去趟落花台。
落花山市刚开,灯火连绵十二里,映得满山胭脂红。
每斩断条线,他总要再探查番,清理掉些错漏细枝末节,确认切无误再奔赴另条。
而确认无误,就意味着他要看到那些关键事情发生……
于是他辗转于那些混乱线里,斩杀、清理、探查。
他得遍又遍地看着那位散修每日提着驱灵灯在京观巨大坟冢中静静逡巡,再去塔顶敲响那枚古钟。
看着他先助人救人、再害人杀人;看着他由善至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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