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整个山市都是缚呢?如果那些热闹喧嚣早就死,只是被永久地锁在那里,日复日年复年地上演着三月初三点灯开市场景呢?
就像那些没灵魄肉身,自欺瞒地做着每件事——生长、变老,与人谈笑。
乌行雪面沉如水,眸光扫过那密密麻麻人脸。
这次再看,他终于又找到几个略有些熟悉面孔——客店那个胖子店小二,甚至刚进落花山市时,那个冲他吆喝不断茶摊伙计、颧骨极高说书先生、解释打翻车脂粉堂倌……
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此刻自己正在辨认那些人。还是当年乌行雪也这样辨认过那些人。
但他又想起来禁地之前,那客店掌柜想说什又不能说模样,切似乎串起来——
如果这些捆缚灵魄不是祭品呢?如果他们被抽离灵魄,是为让他们肉身永在,长久地覆在某个地方,不死不灭不能离开呢?
如果封禁神木并非传说中那样轻描淡写,不是单单依靠些阵局,个禁地,而是要靠许多许多人呢?而客店掌柜只是刚好守在入口那个。
乌行雪忽然生出个可怕想法——
萧复暄说,这些灵魄被抽离“缚”,肉身会在原地继续生活,反复生长,乍看与活人无异,连神仙都难辨,反倒是身边近邻更容易察觉。
乌行雪问。
“不是快,可能已经意识到。”
那人挣扎着,脸部扭曲得甚至要倒转过来,硕大眼袋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冲乌行雪和萧复暄方向艰难地看过来,嘴巴张张合合,却没能说出什话来。
又过片刻,他叫句:“好难受……”
乌行雪盯着那眼袋,忽然愣。
那都是在落花台上平添着热闹和喧嚣面孔,他们曾经点着烛火,将十二里群山映照得昼夜彻亮,长灯如龙。
那是他曾经同许多人夸赞过落花山市。
他就生在那里。
可若是近邻也是“缚”呢?如果每日都见邻里全都是“缚”呢?
那是不是就无人能即刻察觉?
他忘谁曾经说过,说落花台真是人间个极好地方,不论世间再乱,那里总还算得上安逸,热闹丰盛,人语喧嚣。
还有人说,那或许是当年神木灵气仍在,直庇佑着那个地方。
现在想来,那其实并不正常。哪有活人不受乱世影响道理。
“知道他是谁。”他抓住萧复暄低声道。
之前脸倒挂着,又拖得很长,所以极难辨认。这会儿他在抽搐中翻转过瞬,又有那硕大眼袋在,两人终于在他脸上找到熟悉影子。
那是客店掌柜。
霎时间,乌行雪几乎反应不过来。
为何客店掌柜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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