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仪脸上带着隐隐怒意,又有几分不解,“先生特意走唐邓,难道就是为见韩冈面?!”
“确是为见他。”范纯仁放着近路不走,不顾家人疑虑绕路而行,究竟是为何原因,现在是终于承认,“韩冈太过年轻,不宜居于朝堂之上,天子和两府,应该都明白这点。所以等襄汉漕运打通后,他也不可能因功入朝。那下步,韩冈会被调到哪里?”范纯仁回头瞥弟子眼,“其实是不难猜。”
李之仪瞪大眼睛,惊道:“关
然上书天子,意欲攻取西夏。如今关西兵虽精,然则不多,粮虽备,然则不丰。西夏母子相争,横山役后,三年不敢犯中国,庆州百姓皆乐此太平盛世,岂有弃富贵而入行伍者。且西夏国力虽衰,仍坐拥甲骑数十万。争利山林非难事,用兵于兴灵,又岂是那般容易?”
“以二丈之见,当如何?”韩冈好奇地问道。
“息兵、消祸、止战、除役,但使彼国生灵,先感朝廷好生之德,则其酋首自无能为。”范纯仁脸色变下,“否则兵祸生,百万人流离失所,无所依归。”
范纯仁公心,韩冈确对此很佩服,但整件事就好笑。明明有着足够优势,却还要保持着守势,这点韩冈首先就难以认同。他辛辛苦苦地打造板甲、神臂弓、斩马刀和热气球到底是为什?
更何况所谓疏不间亲,因为王舜臣、种建中和种朴关系,种家对韩冈来说,是他在军中基本盘,就算是有什想法,也是私下里来交流,要吵架也是关起门来吵。跟范纯仁这外人,怎也不可能交心。
别说是范纯仁,就是换做其父范文正公来,韩冈也不会昏头脑,他早就过遇上名人就晕头转向年纪。
对于范纯仁忧虑,韩冈报之以畅快淋漓大笑,“要攻打西夏,需天子首肯,两府无阻,千军万马又岂是那好动?且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钱粮又是桩。要想动刀兵,没有那容易事。”
转头看着范纯仁,他收敛笑容:“自从官军收复熙河之后,种子正便接连上书要收复罗兀,那是熙宁五年事,可横山役收复罗兀城又是何时?是熙宁八年。如今种子正上书攻夏,即便通过天子、宰相,想要点集兵马、输送粮秣兵甲,也不是旦夕之事,再怎快也要两年——故忠献公旧年在陕西急于成事,才导致好水川惨败。有鉴于此,之后朝廷用兵,便谨慎许多。王资政为河湟,筹划五年;韩冈在广西,也用年,而西夏国力又岂是吐蕃、交趾可比?自当慎之又慎。”韩冈最后总结,“此事论之尚早,范二丈实是太多虑。”
韩冈和范纯仁这次会面,说不上坦诚,更谈不上友好,只是礼节性地团和气,说着不相干闲话,最后也是维持着士大夫之间礼节,看似亲热实则冷淡地相互告辞。
范纯仁双眉紧锁地走在前面,而作为陪客李之仪跟在后面,两人骑着马往驿站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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