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从法令上来看,在韩冈眼里,手实法确算是良法,可算是超前财产申报制度——因为要申报家产不仅仅是民户,也包括世称形势户官户——但这项法案,旦施行起来,却会引发很大问题。
以钱财来鼓励告发隐财,日后告发之风便会无穷无尽。从儒家教化上讲,这是有伤风化之法。而说句难听话,真正大户势力盘根错节,根本没多少人敢去告发,就是告发也不定有用,反而是家底稍稍殷实普通富户,没有什势力、家产却让人垂涎,最后就会成为最大受害者——官吏们道德水准,根本不能指望,而从利益角度上说,官吏又怎会跟自己家产过不去?——只要中户因此而破产成风,用来攻击吕惠卿、废除手实法借口也就有。
但也不是说手实法完全不可能实现,换在是十年前,甚至是六年前免役法初行,国用窘迫时候,即便反对声再大,天子咬着牙都能推行下去,有什问题,完全可以在施行中加以解决,只要能让天子在国库中听到叮当作响铜钱声就行。
可惜是,
还没来得及推行,就不得不宣告中止。但眼下王安石、冯京、吴充个接个罢相,政事堂中只剩王珪个对天子唯命是从宰相,再加上元绛这位年纪虽长、但在政事堂中资历浅薄新人,吕惠卿当初计划也就随之提上台面。
只是韩冈出京时此事还点动静都没有,现在才几个月工夫,这项新法案,就已经在皇城中走完整套流程,颁行于天下。吕惠卿手脚确是够快。
可惜是,这项法案,在韩冈看来,实在是不合时宜。
“龙图也觉得着手实法不合人意?”方兴问道。
韩冈叹声:“变法时机早就过去,吕惠卿如今逆势而行,乃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不过说起来,这其实也只是对方田均税法补充罢……如果能把最后条去掉话。”
“……能去得掉?”韩冈笑着问道。
经过两年延误,新近出台手实法对比起旧法来,似乎是修改些不太适当条款,涂脂抹粉番,很有几项体恤百姓条款——比如说“屋宅分有无蕃息立等,凡居钱五当蕃息之钱”这条,说白就是自住屋宅和自耕田地在计价时,只抵作同等大小出租屋宅和佃田五分之,自耕农可因此而得惠。
但为保证这条法案能带来足够财政收入,基本内容却并没有什变化。其中最关键条,就是如果禀报不实,允许他人举报,这些被瞒报财物将分出三分之与告发者——愿意自觉自愿地缴税民众当然不多,愿意公开家产人们同样没有多少,所以为防止有人弄虚作假,吕惠卿便在手实法中加这条。
如果没有这惩罚条款,只令百姓自报田产数目手实法,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可有这条之后,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手实法推行会因此而困难百倍。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