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是官家来。”给太皇太后捶着腿贴身女官回着话,手上动作并不见停。
“官家来,怎都不喊老身起来。”曹氏责怪着。
“娘娘难得睡得安稳,孙儿不敢打扰。”赵顼走进内间,笑着说道。
当今天子意气风发样子,这两年来是难得见。嘴角笑意,恍惚十年前刚刚登基时模样。
“官家今日殿上受贺。平灭国大胜,自太宗皇帝之后,可是再没有过。”
大宋太皇太后曹氏,可以说是当今世上最为尊贵存在。
即便是贵为天子,到她慈寿宫中,也是得跪下来行礼。而对于远在北方另位皇帝来说,依照旧年盟约所定,她同样是必须尊称为叔母长辈。
曹氏也不仅仅是靠着辈分,她也曾经在英宗皇帝重病时候,作为天子代理,统治过这座拥有亿万人口帝国。垂帘听政权力,古往今来,也只有少数女子曾经拥有过,而这些女子,往往沉醉于这份权柄,如同尝到蜜糖蚂蚁,得到之后再舍不得放弃。
只有曹氏,当英宗皇帝病愈归来之后,便将手中权力毫不恋栈地放弃,尽管中间有些小波折,但这份德行至今仍备受世人敬仰。
但不论她身份有多尊贵,她能力有多出众,她名声得到多少赞美,在不断流逝时光面前,她并不比站在她寝宫门前内侍们更有优势。
“只是为交趾而已,若是为西夏那就好。”赵顼遗憾口吻似是不满意,但曹氏哪能不知道孙子想法,心中早已经是乐开花。
曹氏还记得,赵顼初登基时候,便身穿金甲来拜见自己,还询问穿戴得到底怎样。那时候皇帝,不过是个什都不懂黄口孺子。如今十年过去,当时还显得甚为稚嫩天子,也在三千多个日月交替中,变得深沉起来,往个合格皇帝靠拢。
曹氏从榻上起来,赵顼连忙上来搀扶着。祖孙两人从暖阁中走出来,曹氏问道:“官军什时候班师凯旋?”
“大约要两个月。”赵顼扶着祖母,散步似慢慢走着,“交趾境内道路因为雨水坏不少,只能借道海上返
唯有时间带来老迈和死亡是平等。
尽管曹氏也不过是花甲之年——官场之上,到七八十岁依然坚持着为皇宋奉献着忠心臣子人数并不少,宫廷之中,真宗皇帝贵妃沈氏也是新近以耄耋之年辞世——但她健康状况,这些年年比年衰弱,生命正点点地走向最终结局,也许还有五六年、甚至八九年,但也有可能就在下刻。
宫中初春依然很冷,宫城外已带着春日暖意和风,吹到宽广幽深殿宇之中时候,却莫名地变得阴寒起来。
炭火时时燃烧着暖阁中,倒是暖意盎然,嗅不到半点烟熏火燎味道,若有若无缓缓弥散开来浅色烟雾,那是沉香在香炉中燃烧。
从午后浅睡中醒来,曹氏听见暖阁外间动静,有些困顿地睁开眼:“是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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