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此言是正理,朕当记之。”类似话,赵顼听得多,随口就应付过去。
对于韩冈,他还算是信任。毕竟韩冈能造出送人上天飞船,却不用来迷惑世人,而是直接说破其中道理,让世人知道此事只是寻常而已。这样臣僚,可比整天拿着上天来恐吓天子大臣要让人舒心得多。
“若是朝臣皆如韩卿,朕也可安心。”赵顼感叹着,“偏偏李逢等人,坐食朝廷俸禄,又无功于国。”
赵顼又像怨妇般喋喋不休起来,似乎是对赵世居和李逢谋图不轨之事,在心中放得极重,可在韩冈看来,赵顼纯粹是因为心虚而变得话多。
李逢错不在他说得那些悖逆不道话,也不在交结宗室,私藏图谶上,而是在于他说话时机。
因为本星图,部图谶,而将叛逆罪名给坐实,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太不小心。这也是为什韩冈不想自己将望远镜拿出来缘故,与天文扯上关系,等于是将把柄送给人。没有追究时,那便无事,可旦开始追究,就是罪名——实在太危险。
韩冈绝不想插言此案,而且宗室对赵顼怨言,也是因为新法。直接跳过赵顼对这个案子抱怨,只拿着图谶说事:“谶纬之学,背于六经,以文其私说,杂以图记,证以占验。天行有常,岂在图谶?!此物如今多为妖言惑众者所用,陛下当施以重责,以戒后人。”
“天行有常,这可是荀卿之言。”赵顼听着就笑起来,倒忘方才抱怨。
韩冈传习关学算是思孟派,这点赵顼是知道。引用荀况话,听来未免就有些滑稽。
“荀卿脉亦源自先圣,并非全然无理。单只是天行有常四字,就是至理。”
若是有人刚刚生儿子,上门道喜时却说“怎你家儿子跟你不像,反倒跟你家邻居阿三很像?”那他挨打也是很正常。朝廷刚刚割地,却说若太祖皇帝在位必不至于此,这不是让天子难堪吗?
这等丢祖宗脸事,赵顼恨不得天下人都给忘掉。可李逢话正好戳中赵顼痛处,当然是头撞到枪口上。另外李逢还在去年大灾时,说天降灾祸是朝廷德政不修——其实这也是当时人人都有说——但如果要罗织
其实韩冈对荀况“制天命而用之”这句话,还是很有几分认同。如果将天命解释成自然规律,可以说得上是唯物。而韩冈也希望关学能从天人感应这四个字中解脱出来。
赵顼笑道:“若依韩卿所言,司天监可算是无用。”
“推算历法,考订节气,司天监之言可用。但若以星辰之变,妄说吉凶,则无用。”
韩冈回复,棒子就把司天监日常工作给打没。赵顼只觉得有些好笑,在这点上,韩冈跟他岳父是个脾气,“可是天变不足畏?”
“民心即天心,可畏者民也,非天也!若陛下勤政事,抚黎民,天变何足畏?若是荒于政事,耽于嬉乐,以至民不聊生,纵使祥瑞频出,又岂能不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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