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为父再考虑下……总得先问问韩冈到底有没有定下亲事。”王安石叹着,国事、家事,事事让人烦心。
他问着王雱:“你做着崇政殿说书哦,明天就要上殿宣讲,可准备好没有?”
崇政殿说书位子不好坐,不但要像天子讲解经史要义,同时也是天子身边顾问。必须见闻广博,又精通经史,少点才学就会被天子问得张口结舌。而且说出话,多少只耳朵听着,仁宗朝被任命为崇政殿说书贾昌朝、杨安国,他们两人旧日文名,便是因为说错几句话,被人引为笑谈而落千丈。
王雱虽然不是第次上殿宣讲,但王安石作为父亲,总是要担着分心。
王雱自信笑起:“以孩儿才学,爹爹何须担心。这多次下来,何曾出过丑?”
又几次拒留京中,更足见其并非趋炎附势之辈。”
“就是太过头。”王安石摇着头,“青苗法改名、胥吏重禄,这两条都还好,但第三条……”
“比起舜去四凶征诛之术,韩冈定得条策,已经是很温和。新法诸多条令,哪条不是卓有成效,大人如今何须再顾忌着那些愚顽之辈。照孩儿说,就得征诛今之‘四凶’,将之远窜四荒!”
王安石看着侃侃而谈长子,暗自叹息着。年轻人都是这般无所畏惧,牵挂少、顾忌也少。就像韩冈,随口几句话就要挑起党争。而他大儿子,也是年轻气盛地不把党争后果放在眼里。只有在官场上多待上几年,才知道不是事事都能强着来。
那些被他打压下去旧党中人,都叫他拗相公。说他王安石是意孤行,不听人劝。可若他真是这般行事,这些年来诸多新法,早就全数推行下去。何须条条地在路或几路中先试行,查看结果后,进行相应修改,才会推行全国?——王安石只是不理那些旧党胡言乱语掣肘之词而已。
“大哥,你真觉得韩冈好?”
“是不是韩冈,孩儿不便多说。但总得找个与爹爹你同心同德人家。”王雱停下,语气沉重叹道:“总不能让二姐也‘和泪看黄花’吧?”
王安石默然不语。
“和泪看黄花”是他长女写诗句。嫁到吴家大女儿是王安石全家心头上桩恨事。她自小聪明灵慧,又工于诗词,极得疼爱。王安石左挑右挑,特意挑好友吴充儿子。偏偏因为变法之事,两家生分,让大女儿在吴家过得很不舒心。
秋天时候还寄封信来,上面写首七绝:“西风不入小窗纱,秋意应怜忆家。极目江山千万恨,依然和泪看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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