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出身于北方大臣们,必然会群起上书,逼天子下令收兵。对于辽人威胁,北方人有切骨之痛,而王安石这个江西人,却是隔层。赵顼能够想见出身河东文彦博在朝堂上跳脚样子。
幸好王珪和冯京都是南方人。要回辽人国书,光是天子和宰相点头还不够,必须要参知政事点头。没有执政副署,诏令就不算合法,国书也不合法。如果有个北方人做参政,他们会不会同意王安石意见回至辽人国书,那就可是难说得很。
直至夜深更漏,赵顼犹在灯下踯躅。福宁殿中,数十支龙涎香巨烛已经烧去半,却也不见赵顼有半分就寝意思。刚刚病愈,便熬夜下去,这身体如何受得?今日当值李舜举劝几次,却见官家是越来越不耐烦。无奈之下便想去让人通知太后或是皇后来规劝,但赵顼却突然开口,叫住正想悄悄去殿外叫人李舜举。
赵顼问着李舜举:“若是要派人去鄜延体量军事。你觉得宫中谁人为好?”
“官家!”李舜举听之下,慌忙跪倒,这事他哪敢插足进去?传出去,宰执班中没个能饶他。他连磕几个头,言辞恳切地劝谏道:“等刑余之人,当时洒扫庭院,侍奉天家。鄜延
要考虑把能力和口才考虑进去。
不过现在赵顼也顾不得那多,应付辽人,至少要宰执级。但王安石是宰相,绝不可能让他去;王珪是个软性子;而文彦博又是乐得接受辽人条件。只有冯京勉强能充任。
“陛下!”王安石见赵顼完全陷入混乱之中,心头更是不快,高声提醒着,“仅仅是至书而已,并不是有使臣来!”
“啊……啊!”赵顼这时才稍稍冷静下来,用手按着额头,问着王安石:“王卿,辽人这份国书,究竟该如何处置?”
“只是边塞之争,何预辽人事。明说是为膺惩西人屡犯边塞之举便是。辽人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何尝会为西人火中取栗?”
王安石虽是因为辽人插手宋夏之战,而赶在宫掖落锁前入宫,但他对辽人威胁还是保持着强硬态度。他见赵顼还有些犹犹豫豫,又加重语气说道:“眼下罗兀鏖兵,战事正烈,旦朝中贸然下令退兵,罗兀城上万守军,可能安然回返?”
赵顼慢慢地点着头,似是赞同王安石言辞,但脸上犹豫亦依然不减。
“攻取横山,谋划已久。积数年之功,因辽人言而退,让外间如何看待,朝廷体面可还要?日后使北,使臣又如何在辽国抬得起头来?!”王安石质问如同用鞭子抽打着赵顼自尊心,“如果今次依辽人之言而退兵,日后整兵攻夏,难道辽人就不会再说吗?届时不知陛下意欲如何?”
赵顼终于被王安石说动,他现在最在意目标便是剿平西夏。若是总是要顾忌着辽人,日后那就不用再妄想观兵兴灵。“王卿说得是!就依王卿之言。”
王安石走,下定决心赵顼又坐立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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