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夜色下,有人拥美邀醉,但也有人伴着孤灯,守在空寂公厅中。
吕惠卿今天正好轮值,孤身守在他官厅里,外厅中倒是有两个老兵,本是为服侍署中值守*员,而派在官厅处听命。不过他们现在早蜷在火盆边,快活打起呼噜来。吕惠卿无意将他们唤醒,要睡就让他们睡,等到需要时再叫他们也不迟,反正他现在还学不来文彦博手段。
那位枢密使当年在成都任官时,逢着冬日大雪,便兴致大起,没日没夜地摆酒赏雪。守卫士卒又冻又累,吃不住,就拆亭子烧来取暖。文彦博当时没有发作——真要发作肯定会惹起兵变,蜀地兵变是有传统——而是让人继续拆亭子。但到第二天,秋后算账时间到,为首几个全被他拎出来杖责发配。
吕惠卿也坐在火盆旁,手上拿份公文在读着。火盆里贡炭闪着蓝幽幽火光。由柏木烧制成贡炭,燃烧时没有多少烟气,外面是买不到,倒是两府中年年都有供给。虽然已经渐渐入春,但天气还是昼暖夜寒。抬头看看承尘上几处透风缝隙,吕惠卿不由暗叹,白天时,有太阳晒着,还感觉不出来有多冷,但到夜间,阵寒风从缝隙中透进来,穿堂过户,便能把人手脚都起冻得冰凉。
政事堂几十座楼阁,无例外都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皆是年久失修,而且当年修造时候,就只注重着外表光鲜,这保暖问题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每年到冬天都会有人抱怨不迭,说定要整修番,可只要天气稍暖,这茬马上就没人提。
并不是没有钱去修,虽然请朝廷划拨,会有好事御史出头骂上几句,但各司账面上公使钱,还有些私底下结余,把官厅修缮个十遍八遍都是够,不过各院厅主事不是想着各自分肥,就是转着起去樊楼等上等酒楼好好快活下念头,除非被火烧房,不然谁会把钱用到官厅上?
反正依照故事,在京诸司里,没哪人能守着个位置几年都不动弹,小吏或许还有可能,但*员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多是两年就换位置。就算开始修缮公厅,倡议者自己肯定是享受不到,或是享受不久,等他调职,新上任地方多半会有几个漏风洞在嘲笑他为他人做嫁衣裳。既是如此,又有谁会去做这等自家种树他人乘凉蠢事?!
朝中都是这等混吃等死庸碌之辈,也难怪新法推行如此艰难。吕惠卿把手中公文丢到身后桌案上,又是份诉说青苗贷伤农奏章,但通篇没有处提到实据,亏上书还是个知县。这等人,在韩、吕派中,怕也是走卒类。
门外廊道上,突然响起阵脚步声,夺夺木底鞋敲着廊道地板,在公厅门口停下。吕惠卿心中动,暗道;“这下可不好。”
“吉甫……”果然,曾布先叫声门,径自推门进厅,当他看到外厅中呼呼大睡两个老兵,便立刻大发雷霆:“尔等还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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