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某来便占刘兄厢房,传扬出去,别人不知是刘兄谦恭,倒会让人说韩冈得志猖狂。”
不论是争房,还是让房,在驿馆里做二十年七里坪驿丞都见多,“两位官人不必谦让,刘官人定下来屋子分得内外间,等小人将床铺铺上去,各自间,都能睡得安稳。”
“那自然最好,就这办!”韩冈拍板决断,没给刘仲武反对机会。转过来又对刘仲武道:“多谢刘兄分屋与韩某落脚。刘兄大名震秦凤,韩某钦慕已久。相逢便是有缘,今日偶遇,当醉饮场方休。”
刘仲武欲推辞,却被韩冈强拉着。韩冈拉人上船手段早就历练出来,他岂是对手。几句话便噎得刘仲武点头答应。他既然不敢翻面皮,掀桌子,也只能硬起头皮,苦着脸,与韩冈起好生地喝顿酒。
四十文斤玉春霖在西北已是上品,刘仲武年也喝不到三五次。可他今次喝得全不知滋味,只觉得今生没喝过这般难下肚水酒,就跟喝着鸩药般。
本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只是韩冈是已经有官身文臣,而他还要到京中去参加测试,地位有天壤之别,前面韩冈过来时,他已经失礼。韩冈礼貌周全是品德高致,刘仲武又哪里敢大剌剌地坐着妄自尊大,即便因向宝缘故在,也大不过礼法去:“小人不才,让官人见笑……不知官人有何指教?”
韩冈看下驿丞,驿丞识趣地上前:“韩官人来得迟,馆里清净上房都已有人占。小人心想二位官人都是秦州来,不知今夜可否挤上挤?权变二?”
刘仲武看看韩冈,韩冈微笑不语。再看看驿丞,犹在那里打躬作揖。
时间,刘仲武进退两难。
被韩冈扯着杯杯地灌下去,刘仲武个晚上都没坐安稳,仿佛屁股上有针在扎——跟韩冈把酒言欢,传到向钤辖耳中,哪会有好下场!?但韩冈直拉着他,直喝到驿馆里半坛存酒底儿干,方
向宝赠他以美人,又荐举他入京,而且为他饯行时,都钤辖还厚赠金银以壮行色。如此深恩,粉身碎骨去报答还来不及,他又怎能恩将仇报?
但韩冈就在他面前直说要分半间屋子住,礼数点不缺,刘仲武又没有办法跟他翻脸。韩冈本人才干不提,他身后还有王韶、张守约,又是横渠先生弟子,向宝都要忍气吞声主,自己得罪他作甚?躲着走才是正理。
刘仲武不打算与韩冈争屋,退让道:“韩官人既然要住下来,那就住小人厢房好。小人就在厅里找几张桌子并下,胡乱躺上晚也无妨。”
“这如何使得?!”韩冈连连摇着头,既然刘仲武给他面子,当然要还回去,“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客随主便。刘兄比韩某先至,前步定房间,算是主人。韩某后至为客,这世上哪有客人把主人赶出去道理!?”
“韩官人在此,小人坐都没资格坐,何来先入为主说法。韩官人尽管住,小人哪里都能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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