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平听得倒抽凉气,往李澜出去方向狠狠地瞪着眼睛,心烦意乱下捋胡子,却因为手上没个轻重,竟还生生揪下根来,疼得直嘶气。
而李澜闷着头出乾元宫,走出去好段才忽然觉得茫然。外间斜阳已沦,天边仅剩点微红霞色眼看都要被暮霭吞吃干净,李澜睁着双泪眼,四顾无依,忽然便蹲下身,抱着两膝低声抽噎起来。
乐然匆匆带着人赶上来,看见这样
碗药喂完,李澜什心情都没,只信手把手里药碗泄愤似地往地上抛。乾元宫内铺波斯进贡绒毯,极为厚实暖软,那玉碗就像是小时候调皮李澜般在那毯子上滚几圈,竟是完好无损,只有落地时轻轻“咚”声响过。
这声惊醒小太子,李澜看着脱开他就抱着被子躲开李言,神色终于彻底颓丧,他抬手抹抹眼泪,下意识地仍想要挤出个笑来给他父皇看,到底是作罢。只是转过头看着那个滚远玉碗,出神地想,反正父皇只是要看澜儿笑,至于李沦,笑不笑又有什相干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就觉得这乾元宫里自己是刻都待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来,正要走时候,却被只冰凉手握住手腕。
李澜先是怔住,继而被巨大惊喜冲昏头脑,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极慢地转过身去,按捺着满心雀跃,竭力让自己笑成父皇最喜欢看样子——
他看到泪痕未干李言垂着眼,小心翼翼地对他道:“药也喝,亲也……你打算……什时候让朕见澜儿?”
李澜觉得自己也要吐血,他隐约都觉出喉咙口似乎涌起股腥甜气,用力地喘息两口才有暇觉得悲哀和荒谬。他望向他父皇,他父皇垂着眼不肯看他,眼泪滴两滴地压着睫羽落下来,打在锦缎被面上,低声说:“澜儿……你六弟他受不得惊吓……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他那样,不会也不能和你争什……你切莫苛待他,父皇什都能允你。”
李澜猛地甩开他手,他长到这大,还是第次甩开他父皇手。甩开瞬间就后悔,可细想又更难过,眼泪又掉下来,这次真是头也不回地转头就往外走。
黎平直到李澜出殿门,乐然小步跑着追上去才回过神来,咂咂嘴,把拽过乐意,直拽到屏风后头,惊魂未定地问:“这是怎回事?哪出啊?这怎,怎……就喂个药怎还啃上?”
似乎是觉得单纯用言语表达不出,他还伸出两手又搓又拍地比划番:“还是那个……那个啃法?这他娘可是亲爹亲儿啊……怎就……怎还能这样呢?!”
乐意长长地吐出口气来,眼神幽幽,说不好是心如止水还是麻木,用种见多识广古井无波慢慢地道:“这谁能说得好,您就当不知道罢……也不是天两天事儿,陛下那宠六哥儿,早不是只当儿子惯着……六哥儿是他命根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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