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时候,谢别如今已经被逼上梁山,今日押班带着群臣叩见太子,哪怕李言现在就清醒他也再没有退路。
也只能盼着今日之后,孟惟和李澜能如约让自己面见皇帝,再者这没完没软禁也该停停,退万步,不许他见大臣也实在太耽误事。忍住声长叹,谢别看李澜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便径自出班,从袖中取出卷装裱好绫纸展开,开始宣读敕命太子
李澜在朝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传奇人物。
就在数月之前,天子还子嗣颇丰。虽然不能绕膝满堂,但也已经足可羡煞那些绝嗣除国王公。
何况因为前朝末年连番宫变,天子和臣子们大抵都觉出皇子太多不好之处。李言弑兄杀弟践祚登极,不愿膝下儿子太多也是情理中事。
皇帝有中宫,育有元子,倘若不是自己糊涂断送性命,储位当是稳当;即使嫡子不稳当,皇帝还有母家身份同样高贵庶长子,同样是群臣目睹过英武勃勃。是以虽然皇帝直不肯立储,臣子们倒没有操心过皇位传续事,毕竟皇帝儿子们,但凡是叫大臣们见过,都足够优秀。
但名气最大并不是这个几个优秀儿子,而是出身最卑,年纪最小,却最得皇帝宠爱,不仅被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甚至先于诸兄弟封王李澜。
起初也有人疑虑过皇帝是不是有废嫡长而立庶幼心思,但后来丞相谢别放出口风来,渐渐也有人在面圣时候,碰巧目睹佐证:楚王李澜天生痴傻,绝无可能继承皇位。皇帝养他在身边,也不过是当个玩意儿罢。
群臣叩见监国太子时候,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想起这个他们曾经笃信甚至目睹过,比如工部尚书王渐。
他始终记得那时候,楚王李澜捂住耳朵跌落奏折样子。当时自己心里还感慨过,长得这样漂亮少年郎,竟是个傻子,未免有些可惜。但王渐和其他人,乃至于谢别都心知肚明是,倘若李澜不是个傻子,在皇帝那里是绝不会得到这样宠爱和疏遇,只会像他兄长们那样,备受冷落,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父亲面。
他抬起头来,看着在御座前另设案座监国太子李澜。印象里俊美稚气少年郎如今已经长得很是挺拔,穿着身极为正式太子服。国朝以黑为贵,李言帝袍就是黑色,纹以金线,把皇帝病态苍白衬托得阴郁脆弱;太子是储君,朝服设色从天子,只是纹饰略有不同。但李澜肤色要较他父亲健康得多,神色是那日见到样冷倨,俊美都不再是稚拙,而是威严深重,举动却也都是端庄有礼,至少王渐挑不出错来。
不知多少臣子脑子里跳过装疯卖傻几个字,只有谢别想起这些天又是赶制太子服饰,又是教导小傻子礼仪和廷对,还不能落下每日政务案牍——天知道有多耗心神。早上起来时候他都看见自己鬓角生白发,只是怕疼才没下手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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