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又叹口气,不再说话。
他透过偏殿门看着静静地坐在刘氏灵前哭着吃柑子李澜,心疼得不行。
他走出去,想要哄哄儿子,谢别站起来跟着他,还想再劝。
李言低声说:“总不会把皇位给他,没人会忌惮他。何必要忌惮他呢?朕意已决,冬至便封他为王。”
谢别抿抿唇,不再说话。
总不能说是要立他为太子罢。
皇帝抿抿唇,谢别顿顿,温柔声音像是潺潺春水样流过皇帝耳边:“追封刘婕妤为贤妃,以贵妃之礼葬之,哀荣重些,都无所谓。但封王之事关乎国本,还是不能草率。”
李言幽幽地看他眼,双瞳深邃得像是没有星月和灯火夜。
谢别蓦地惊,他立时请罪说:“是臣失言!”
李言没有理会他请罪,只喃喃念道:“国本……好个国本。”
李澜跪在刘婕妤灵位前剥柑子。
他把柑子剥好,然后垒在地上,第层八个,第二层四个,第三层两个,顶上再放个。
垒好这些才爬起来,拍开腿上柑子皮,跑到他娘棺椁旁边,说:“娘,你起来吃柑子呀,澜儿剥好多,你不吃澜儿就自己吃掉啦。”
他知道他娘最喜欢吃柑子,因为喜欢,所以有都不舍得吃,总喂给他吃。
他站在那里等他娘反应,等来等去等不到,终于灰心,慢吞吞地走回他堆着剥好柑子地方,个个开始吃。
何为国本?封建太子,方为崇严国本。
他看着谢别,问:“那老大和老四,子念属意哪个呢?”
皇帝语气不能算是不柔和,甚至亲切地称呼表字,但谢别已是懊悔不已,深恨自己近来因为妻子病情有些神思恍惚,说出这样万万不该出口话,立时拂衣跪下,叩首道:“臣绝无此意!”
皇帝笑,复又叹口气,说:“子念不必如此。你君臣这些年交情,朕再怎猜忌,再怎刻薄寡恩,总不会是冲着你。”
但谢别怕得不是皇帝猜忌,他实在是怕皇帝受刺激又要犯病。
吃得眼泪都下来。
李言在偏殿看,看着看着就叹口气,低声说:“是朕对刘氏不起,叫澜儿这小就没母亲。”
谢别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还是十分温和得说:“陛下仁心。只是封六殿下为楚王话,是不是太过。毕竟大皇子还没有封王,四皇子也还没有,楚王年幼,却先封王,是不是……?”
本朝皇子不是出生就能封王。往往是要立储或者成年建府才会封王,就算没有建储或者成年开府,也要按照秩序来,有按照齿序封王,那皇长子李泾应该先封王;也有按照出身尊贵先封王,那中宫所出四皇子,也就是皇帝嫡长子李源才应当先封王。
李澜在皇帝诸子中年纪最小,生母又最是位卑,分位不上九嫔,甚至李澜自身也有痴愚之疾,却率先封王,要何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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