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洲疑心他身体有恙:“山主,没事儿吧。”
九枝灯说:“腿麻。扶。”
出于天然敬畏,孙元洲不敢去握他手,只手拉着他袖子,手托着他腰间,把他半抱半扶起来。
当拉动他时,孙元洲惊觉九枝灯具身体轻飘飘,哪里像是个成年男子,分明是条爬冰卧雪冷血小蛇。
九枝灯歪歪斜斜地走会儿,腿麻之状便有所减退,重新恢复成棵挺拔青松模样。
然而现在情势所迫,他不得不闯入他桃源乡。
孙元洲微微躬腰:“山主,十六宗主二十三堡主均在青竹殿内恭候您。”
九枝灯擦剑手停。
孙元洲极怕他硬邦邦撂来句“不见”,在他开口之前便道:“现下混乱片,各家都想讨个主意,可是这拢共加起来四五十张嘴,能听谁呢。”
九枝灯微笑着歪歪脑袋,像是个不谙世事少年似发问:“他们难道会听?”
对魔道来说,丹阳峰已完。
消息鱼贯地递入风陵山来,桩桩件件都是要命之事。
“徐行之身怀世界书!他画扇门,破褚堡主铁壁山防!”
“褚堡主已横死!”
“……黑水堡反!”
二人缓步来至青竹殿前,还未到门口,便听得内里传来阵骚动:“你们少替这野种脱罪!褚堡主死跟他脱不干系!”
孙元洲脸色变,正欲咳嗽声加以提示,九枝灯便抬起手来,掩住他口。
殿内有人提出异议:“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
“怎,做得出难堪事儿,倒嫌人议论?九枝灯根本没把魔道之人命当命!你们吃这多年亏还
自从九枝灯从应天川中回来,不过短短旬月有余,孙元洲见到他笑颜,要比过去十三年总和还要多。但他笑又没有个特定对象,有时对着虚空也能浅笑个没完,好像是在构想什有趣事情。
也正因为此,孙元洲越来越把他当做个小孩儿。作为属下,他颗心早就被这位山主磨得疲,索性转个方向,开始生出怜惜之情。
他嗓音安抚之意甚重,几乎近似于个父亲:“……会。您毕竟是山主。”
闻言,九枝灯将搁放在阶上长腿随意收收,做出个使力样子,但没站起来。
他朝自己膝盖又笑笑,竟朝孙元洲伸出手。
“丹阳峰被攻时,老四门那些竖子漫山遍野地喊起来,说黑水堡堡主之子伍湘死于……死于山主之手,是山主拿来攻打清凉谷借口和棋子!伍堡主带弟子逃出山防,两日后,奔袭赤练宗在云霍山支部,云霍山告急!”
这些话传入九枝灯耳中,却不足以让他变上半分颜色。
他坐在禁地殿阶前、执细布拭剑时,神色平淡如常:“……是吗?”
九枝灯这副万事不关心样子,近月来孙元洲早已看得麻木。
他甚至有点庆幸,九枝灯喜静,时常待在清净远人之处,至少不会把这副丧气相带至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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