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徐行之午睡苏醒过来后,意外发现他父亲徐三秋正坐在他床侧,神情温柔地垂眸注视于他。
他与父亲关系如兄弟,因此徐行之并未多行赘礼,揉目过后又懒懒打个哈欠:“父亲,何事啊。”
哈欠过后,他长软睫毛上挂上滴泪。父亲伸手过来,动作自然地用指腹将那泪迹拭去:“屏儿,孟重光是谁?”
徐行之微微顿,旋即轻松道:“您看到话本啦?”
“……怎突然想起来写话本?”
少女看向他,等待着他说出下文,然而徐行之说过后便再不发语,好像那梦也不过轻若浮云,提上嘴便罢,甚至不值得细说。
少女便没再继续追问。毕竟九枝灯向来不是追根究底性格。
九枝灯也确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数日后,在化作梧桐模样、为徐行之清扫书房时,九枝灯在徐行之桌案上发现摞清江纸。纸上字迹铁画银钩,意气颇盛,看便知是出自徐行之手笔。
九枝灯起初并未留心细看,将有些凌乱纸张层层理好,重新放回桌面上时,他眸光随意转,掠过纸上某行字时,瞬间惊得肝胆俱裂。
世间喜乐。
就这般日复日,月复月,十三年光阴转瞬而过。
徐行之春笋拔节似望风而长,从软软小团子,长成青云白鹤似青年。
他喜欢手持把普通折扇,游逛于街头巷尾、瓦栏勾舍,酒友如云,挚友二三。琴会点,箫会点,可惜五音不全;书读许多,剑道有习,可惜亦不精研。
失去右手十三年,他仍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徐行之不正经道:“看天桥那边卖话本,写得好可卖得紧俏着呢,本能卖好几钱。”
“胡闹。家里缺你这点银钱吗?”
“写着玩呗。”徐行
“孟重光”三字,赫然像是三块烙铁,在火焰间烧得发白后,又硬生生贴进他眼睛里去,痛得他时间喉头挛缩,跌坐在椅子上,怔忡难言。
……师兄怎还会记得孟重光?!
这只阴魂明明已消去十三年!
师兄尽忘前尘,四周所见所触之物,皆是由他精心挑选过,根本不会有样东西会让他联想到昔日旧事旧人,为何孟重光会以这般模样,猝不及防地重回他们生活?!
这个世界本就是九枝灯为徐行之精心编纂个巨大谎言,其世诸人,无不是九枝灯化形,他可任自己灵识落在任意人身上。
前尘往事俱作土灰,日子安稳得如同长流水,淙淙而过,且仿佛会永远这般持续下去。
某日,他带妹妹徐梧桐去郊外踏青。在用碎瓦片打出串连环水漂后,他倒卧在塘边茵草上,单手抱头,仰望日光翳翳,群云出岫,若有所思。
身着鹅黄羽衫长发少女跪在他身旁,用随身提来小火炉和着青梅枝煎水煮酒。
眼见徐行之发呆,她软声问道:“兄长在想什?”
徐屏,亦或是徐行之,遥望着行云缓声道:“……做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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