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那根人柱绑来,做新娘子。
身处险境、犹不知性命是否可保封如故呆望着镜子,欣赏半晌,摸摸自己脸,想,真他娘好看。
道脚步声从洞外传来,幽幽地踏在地上,踩出唧唧细弱水声,像是水鬼缓缓而来。
封如故在瘸腿梳妆台前坐定,把自己耳上琉璃耳珰往下捋顺,又把被水雾沁湿黑发抖得更散,半湿地披在肩上。
来人站在跳动烛火间时,封如故也回过脸。
木制梳妆台式样还算不差,只是缺小半条腿,残缺地立在那里,像是个断腿美人,木头上有被泡浮软木皮。
这小洞内陈设,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废品,又粗手粗脚地拼个框架出来。
封如故躺着这张床根本没有床腿,只是在片薄棺材板上添两床潮漉漉软绵绵褥子。
封如故忍着脖子疼,从床上爬起。
鲜红、滚镶着银边襦裙直接拖到地面,封如故只得提着裙摆,步步移到镜前。
昏迷封如故是被股浓重水腥气熏醒。
他小声嘀咕:“浮春,把鱼缸水换下……”
话出口,他个激灵,倒先醒来,翻身坐起,待起身,才顾得上捂住疼得几欲裂开脖子,痛得吸气不止。
……他脖子疼,不是没有原因。
他戴副头面,那头面珠翠纵横,金丝缠缚,金丝穿着红榴籽似红宝石,串串半覆住面容,随身而动,摇曳生姿。
二人齐怔住。
来人穿着原本封如故穿着新郎服,那衣服对它来说实在太大,绊手绊脚,待它回过神来,它跌跌撞撞地冲到梳妆镜前,再次细细打量封如故番,继而面上浮现出喜色:“就知道这件衣服
……镜中映出嫁衣如火封如故。
封如故原先新郎服被扒个干二净,连双袜子都没留给他。
现在他身上,是如那团火似嫁衣。
花钗礼衣、耳珰绣鞋,样不差地穿到他身上,红榴似珠帘头面覆在他眼前,更显得他眼波泛泛,肤色如雪。
目前情况倒也分明。
大金大红配色本是俗艳无比,但这是封如故特地为如量身定做,说他通身气质太过清冷,如果没几件像样艳丽首饰衬着,单坐在那儿,不像是等丈夫新嫁妇,倒像是在给丈夫守灵。
现在这玩意儿上头,封如故才晓得这金冠加上红宝石,总共有多少分量。
封如故被压得落枕,面活动着脖子,面四下里张望。
他在间潮湿至极山洞里,洞中光线昏暗,只靠双晦暗龙凤喜烛勉强支撑着点光明,霉烂气息极重,像是虾头和死老鼠在咸菜缸子里腌制半个月后揭开盖子味道,熏得封如故失会儿神才缓过来。
这小洞中倒是五脏俱全,梳妆台上有面镜子,镜框在这浓稠潮湿气息里泡得泛铜黄,镜面也被磨损大片,从中映出人影宛若鬼影,模糊走样,简直像是舞台上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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