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脑袋垂得很低,让人几乎疑心他脖子已经折断在胸前。
封如故知道,文忱拼死也要逃出去,是因为不愿苟且,将性命交在他人手中,二是
当夜,封如故甚至不知他们是什时候动身离开。
他直睡着,希冀在梦里能给他们个好结局。
而当他突然被丁酉拉出监牢时,封如故便晓得,梦终究是梦。
事实,果然是去不回。
白日里跪在他身前热血少年,如今血已凉透,仰卧在刑房地上,眼睛犹自睁得大大,里面没有光,漆黑漆黑,像是两个不见底深洞。
搁在以前,封如故绝不能想象自己会说这样自轻自贱话。
就连父母死在流民手下时,尚年幼他也是亲手报仇。
但他同样清楚,孔仲年即使成功逃出去,带上已经伤重到不能行动他,也绝对是个拖累。
而且,自己旦脱逃,这牢里人也会死绝。
封如故虽然不介意牢里大多数人是否死绝这回事,但这里头人有个荆三钗,就另当别论。
撑上几日,但他听们计划,没再挣扎,没再言语,放任自己死。……他是蒲城山人,临死前,他还在念叨桑落酒——他最喜欢喝种酒,之前他没受伤时跟们说,等他回去,便要痛饮大醉,睡他个三日三夜。”
封如故不说话。
他想,原来默然不语者中,不全是孱头,也有热血犹存之人。
“们亏欠道君条命,要还。哪怕这辈子还不,下辈子也要还。”孔仲年说,“况且,在此地做待宰羔羊,实在是做够。再做日,吾宁死。”
大概是因为期待着即将到来自由,孔仲年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会像道君样,保护他们,至死方休。……道君真不和们起去吗?”
与他起躺在苫布上还有另外两个同出逃人。
唯叫人欣慰是,他们没有人变为醒尸。
丁酉冷笑道:“被抓到之前,这几人自碎经脉,寸寸俱断。真是有骨气。可惜啊,可惜,空有骨气,却没长脑子。”
封如故不去看那三具尸身,只看活着、被丁酉捉回来人。
与孔仲年共同逃出人有八个,活着还有六个,文忱因为修为不差,也位在其列。
因此,他必须留下收场。
……为死人收场,为还活着人收场。
只有他这条大鱼不逃,丁酉才不会大费周章地调遣血徒,追捕这些穷途末路小鱼小虾。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封如故说,“不去,你们去吧。尽力逃出去,然后好好活着。”
……
封如故用心看着他,像是在看个再也去不回人。
如果不是身受重伤,如果不是双手被缚,封如故定会打晕他们,因为他知道,这和送死没什两样。
但封如故不仅没有这样体力,甚至也没有足够精力说服他们。
睁眼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昏昏欲睡。
他平心静气地说:“带没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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