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上方临渊隐约也能听见他们交谈。
连片麦田在风里簌簌地响,青色麦穗刚刚长出,瞧上去硬邦邦,有种蓬勃安稳生命力。
但是方临渊却侧目,看见道边背着背篓农具、低着头弓着身,恭敬而小心地给兵马让道几个百姓。
老妪沟壑纵横脸上,苍老皮肤层层垂下,佝偻背脊像是嶙峋枯瘦朽木。她背篓里小孩,蜡黄着张脸,瘦得能看见眼眶形状。
而周遭其余几个百姓,站在那儿,也像是田里驱赶鸟雀稻草人般,徒生副框架和头颅,衣衫在风里被吹得飘飘扬扬。
而旁侧方临渊也没再说话。
夜风渐起,他转头看向簌簌而动漆黑树林,不知在想什。
——
第二日清晨,方临渊率军启程,在正午之前抵达建阳郡。
建阳郡是蓟北七郡中离上京城最近,也是线报之中,起义闹得最凶。
却听方临渊又问道:“是京郊这些年来,总会起这样动乱?”
副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微怔愣后老老实实地答道:“嗨,哪里不是这样?偶尔总会有些流民呐、土匪什,都差不多,按着朝廷路数走遭,没有平定不。”
“路数?”方临渊偏偏头。
“是呀。”副将说道。“若说土匪,只管将匪寨围拢杀进去,顶多再放把火。要是流民话,他们都很怕官兵,吓唬吓唬,自然就安分。”
“若吓唬不呢?”方临渊问他。“听说这回,蓟北官吏循例先行震慑。”
那田翻涌繁盛麦浪,仿佛养活并不是他们。
那养活是谁呢?
方临渊目光停在他们身上,直到自己行走而过,将这些人落在视野之外。
他转头,看向前方。
只见昂首阔步兵士们,盔
距离建阳郡还有十里时候,便已经可见接天麦田。建阳郡是蓟北产粮最多郡县,每年除供应上京城粮草,还能缴纳不少税来,没入朝廷国库。
天色已明,夏季风吹起片波涛滚滚绿色麦浪来,远远看去,片喜人繁盛。
“这庄稼不是长得挺好吗?”众人行过,有兵士小声交谈着。“这些庄户怎还要作乱?”
“若真能闹得朝廷免租免税,他们可是能多得不少银子呢。”有兵士说得头头是道。“去年年成不好,今年粮价就贵,若是将粮食都拿去卖,可是要发大财呢。”
周遭几个兵士闻言,深以为然,啧啧着直摇头。
“将军有所不知。”说到这个,副将就来精神。
“反作乱流民,总有起头几个。大宣律例写得清清楚楚,作乱反叛,全都要砍头,家中男丁流放,女眷没为官奴。”
说着,他朝方临渊笑笑。
“那些种田,哪个不是有家有口?杀上些,抓上群,其他就全老实。”
那副将跟他说这些,也算掏两分心窝子,言至于此,便没再多说,拿起腰间壶偷喝两口打回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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