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潜山惊,便以为江随舟要怪罪他。
但不等他开口,江随舟便抬抬手。
他径自走上阶梯,停在廊下,回头道:“不用管本王,门外候着。”
孟潜山诺诺地只敢答应。
江随舟抬起脚步进房门,把将门掩上,朝前走几步,靠在旁侧隔断上。
醉也好。他心道。自己从来这里开始,日日清醒,也够累。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酒肆,缓缓走回王府。
外头不知什时候下雨,下得并不大,他也没什淋雨感觉。直到王府门前,他才后之后觉地感觉到,是有人在身后给他打伞。
他回过头去,便见是个素未谋面护院。见他看向自己,那护院腿软,便要给他跪下。
江随舟皱眉,迟缓地摆摆手。
他想寻处发泄,但他穿越而来,连个认识、能说话人都没有。他只兀自忍着,直到马车驶过昌平街。
昌平街上尽是商户,人来人往,热闹极。食肆酒家之中袅袅飘出烟火,过路百姓商贩你来往,是片平实安宁、与尊贵冰冷靖王府全然不同世界。
江随舟也是在这里叫停马车,兀自走。
此时他,似乎迫切地想脱离靖王身份、脱离这个世界,回到他原本属于芸芸众生之中。
但是,芸芸众生如今也无处接纳他。
吃多酒。”他小声说。
——
江随舟没想到,这具身体不仅病弱,酒量还很差劲。
他从刑部出来之后,便觉心下堵得厉害。
他虽早猜到,季攸下狱与自己有关,但猜测与亲眼所见,却全然不样。
他抬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喘几口
是,他在这里,只是让人畏惧如虎狼靖王。
有人抬来步辇,他并没有上,路踏着湿漉漉石砖地面,回安隐堂。
他刚进院门,便见孟潜山冒着雨,路跑到他面前。
“王爷!”孟潜山急得声音都在发抖。“您上哪儿去,可是把奴才吓坏……”
“你不是派人跟着。”江随舟嗓音有些哑。
他漫无目地在昌平街上行走,周遭人来人往,却像同他分明地隔绝开来。
行片刻,江随舟抬起头,看到飘扬酒旗。
他到那间酒肆之中,要些酒,独自喝到深夜。
酒并不烈,不过是南方寻常杏花酒,自带甜香,并不醉人。但江随舟起身时,却觉头晕目眩,脚下打飘,已是喝醉。
他撑着桌子站稳身体。
那是条鲜活人命,甚至是个落拓不羁、才华横溢诗词大家。仅因着对自己几分善意,就受自己牵连,被下大狱,前途未卜,甚至生死不明。
而这切,就是因为庞绍。
原本庞绍对于江随舟来说,不过是记在史书个*臣,但现在他,却是个手握屠刀虎视眈眈,随时想要迫害他身边人恶徒。
而他,居然天真以为,可以与他暂且周旋,熬过这三年。
江随舟心上像是压块石头,让他只觉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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