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门帘放下来,四下顿时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二人呼吸声。
这种在狭窄空间之中此起彼伏呼吸,能够给人种呼吸相缠错觉,在没人说话静默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在这样气氛之下,江随舟忽然莫名有些窘迫。
他坐在霍无咎身旁,只他二人,离得极近,让他忽然有点不知道手往哪儿放。他想开口说话打破这片寂静
房中早早上灯,江随舟被伺候着穿戴起迤逦繁复衮服,回过身时,就见穿戴妥帖霍无咎被孟潜山从后间推出来。
因着霍无咎身份特殊,江随舟早吩咐过,不要给他穿得太过张扬。但仅是袭藏蓝锦袍,只制式简单发冠,便将此人勾勒得气势凛然,通身贵气挡也挡不住。
四下分明烛火熠熠,却偏生这人,像是会发光般。
江随舟目光时有些迟钝,费不少力气,才勉强收回来。
他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
江随舟不着痕迹地缓缓出口气,重新拿起扣在桌上书。
他早习惯霍无咎影子般活在他房间里,便也没注意到,他这番情态,尽皆落在霍无咎眼中。
病秧子,不过是打个早就该收拾人,自己就先不忍心。
也幸而他生在锦绣太平之中,不见血,更没上过战场。不然,真让他看见杀人,又要把他吓成什样?
霍无咎垂下眼,敛去眼中情绪。
院外小厮进来,将这太医拖出去。
江随舟淡淡道:“拖远点打,别脏本王耳朵。”
孟潜山连连应是,指挥着小厮们将那太医拖出去。
房中清静下来,立时便有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打扫干净地面,替江随舟倒上新茶。江随舟端起茶盏。
他知道,这太医是庞绍派来人,被他送回去之后,虽不会丢命,却也定然会碍于情面,被虢夺官位,逐出宫去。
“会入宫,机灵些。”他瞥孟潜山眼,吩咐道。
孟潜山自然知道,他话里意思,是要他照顾好霍无咎。
孟潜山连连答应。
二人便路出王府,上候在府门口马车。
车厢并不太大,霍无咎轮椅又有些笨重,在马车上放,二人便离得极近。
……合该辈子娇养在盛世之中。
——
二月廿四,便是后主生辰。
这日早,窗外便下起小雨。
雨淅淅沥沥地下整天,直到暮色西垂,到要入宫时辰,窗外雨也不见停。
他作为个大学老师,连体罚学生事都没做过,更不会因为什人犯错、招惹到自己,就让他挨打、丢乌纱帽。
但是,他却又不得不这做。
那些人步步紧逼地欺负他,若半点不回击,那些人便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他被卷进原主困局之中,如果不忍心伤害对手,那死就定会是他。
江随舟抬眼看向门外。
阴沉沉天色之下,是精巧华丽重重屋檐,层层铺开,似将他困在方棋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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