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舟嗯声,没再说话。
他心想,倒是可以因着今日之事,显出几分稍有愧疚姿态,再因此慢慢转变自己对对方态度。
而他房中这些人,就更不用担心,经过今天这事,定然谁也不敢再怠慢霍无咎。
他虽知道霍无咎不需要这种照顾,但他却需要借此亮明自己态度——至少让霍无咎知道,自己虽不喜欢他,却也无意针对他。
顿饭吃得极为沉默。
江随舟欲盖弥彰地要错开眼去,却见霍无咎神色淡然,静静直视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被抓个正着,躲不开。
江随舟清清嗓子,边夹菜,边淡淡开口道:“可有打湿纱布?”
“没有。”霍无咎开口。
他声音是颇为低沉好听,弥散在夜色中,像醇厚烈酒。
孙远连忙上前来替他推轮椅。
霍无咎在这儿还没有可换衣服,府中几位主子,也没谁有他这高大身材。他这会儿身上穿,是身临时拿来粗布短打,小厮穿。
江随舟抬眼看向他。
这人长得帅,穿什都是衣服架子。分明只是身灰色粗布衣衫,穿在他身上,却有股戎马倥偬锐气。
孙远利索地将霍无咎轮椅推到桌边,江随舟拿起筷子,偷偷看霍无咎眼。
人影。
他顿顿,嗯声,没有再言语。
不知道为什,他特别能理解霍无咎此时心境。许是因为他学将近十年历史,光是研究霍无咎论文都写几篇。
他知道,霍无咎谁都不需要。
即便他断双腿,也不需要别人将他当做残疾人来照顾。他是生在阳关风沙里鹰隼,生命力极强,且尤其地独立高傲。
待到用完膳,侍女们将桌上盘盏撤下,便纷纷到内室中收拾去。
王爷夜里要看书、主子们要睡
江随舟淡淡嗯声。
“此人自作主张,今后不会再出现。”他说。
霍无咎没有出声。
江随舟也没指望他回应自己,只抬头看向孟潜山。
孟潜山连忙点头哈腰:“主子放心!再没下次!”
他是记得霍无咎腿上还有伤,虽说这伤在他小腿处,却也极有可能被热汤溅到。
但是看霍无咎这不声不响模样,江随舟心里没底。
若是什事都没有,贸然给他叫大夫,自然不妥。但是,他又知道霍无咎这人特别能忍,到底烫到没有,江随舟也不大确定……
这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多看霍无咎几眼。
却在这时,霍无咎抬眼看向他,精准地捕捉住他偷偷摸摸目光。
想让他死并不容易,但想让他被关在笼中锦衣玉食地照料,却更难。
这也不是他所需要。
江随舟沉思着,原是该思考会儿措辞和对策,神思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房中片安静,唯独屏风后能听见隐隐传来衣料摩擦声,和轮椅微微晃动声响。
没会儿,霍无咎换身干净衣袍,径自摇着轮椅从屏风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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