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向来没有欺凌弱小爱好。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双手撑在轮椅两侧,略发力,便将自己从轮椅上挪到床榻上。
浑身疼痛都被牵起,引得他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他却分毫未觉般,手下利落地微微动,便借着挪动身体时布料细微声响,将那片染血木片藏在床下。
他目光扫过江随舟,看见他似乎躺得并不大舒服,僵硬着后背,又像是在强迫自己入睡。
……嗤。
他垂下眼,直搭在膝头左手缓缓翻过来,摊开手心。
那只手,染满鲜血。红烛摇曳下,那手心里握着,赫然是把利如刀刃木片。
那是他在来路上,从花轿内壁上硬生生掰下来。
原本,这木片应该在刚才任意个他能抓住时机,划破靖王喉咙。
但是……
江随舟眼神中透出股认命。
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只能在这张坐榻上将就夜。
抬步之前,他还不忘回过身,冷冷看霍无咎眼。
“自去床上躺着,离远些,别让你身上血味熏到。”他道。
他自不知,这幅居高临下高傲模样,配上他那张过分精致脸,在摇曳红烛下,多少有几分勾人。
就给霍无咎治伤。
毕竟他才从牢中出来,后主断不会给他延医。皮外伤虽不致命,但也不好拖延。况且,江随舟作为个没见过什血腥场面现代人,即便闻着霍无咎身上血味,也有点心惊。
但是他知道,不行。
自己作为朝中唯亲王,府中都是些什人,他还不清楚。这也是为什,他方才要将所有人屏退出去。
敌国人送进来,他就上赶着为对方治伤,自然是不合理。但若两人独处夜,明日再替对方请大夫,理由就够。
霍无咎淡淡收回目光。
他淡淡瞥眼江随舟背影。
就在刚才,他即将动手杀死对方那刹那,他对上那双眼睛。
清亮,干净,却又十分慌乱,像被自己吓到。
霍无咎闭闭眼。
木片分明已经攥入血肉,却在那刻没有下得去手。
说完这话,江随舟回过身去,径直到那坐榻上躺下去。
已是要在那上头将就夜。
他面对着墙壁,并没发现他躺下之后,霍无咎目光落在他后背上。
冰冷审视,凉得像埋在阳关冰雪中刀刃。
片刻后,霍无咎收回目光。
所以……
江随舟不着痕迹地环视圈四周。
这儿是府中专门用来办喜事礼堂,除那张红漆金边拔步床之外,只剩下张窄小坐榻可以躺人。
没有其他可以睡地方。
那榻精巧别致,四角雕花,宽度总共超不过两拃,比起家具,更像个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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