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却没起身。他回过头去,手下笔重新落在宣纸上。
“多谢
他抬头,看向那宝相庄严佛像。
“佛祖管不,但能管。”薛晏说。“不用求佛,就能保佑他。佛祖诛不邪,来杀。”
他字顿,双眼里映出是满目悲悯佛,眼底藏着,却是锋芒毕露凶狠杀意。
他从来没尝过今夜这般蚀骨心痛,也从来没有今天这强烈,血债血偿冲动。
——
那小和尚愣,道句阿弥陀佛。
“您难道不是为给那位施主度厄?”他问道。“宫中而今,确有邪祟作恶。这邪祟虽不在施主身上,却危及施主之身。难道施主抄经念佛,不是为此?”
薛晏闻言,将笔抛,抱着胳膊往后靠靠,抬头看向面前佛像,道:“这事儿,佛祖管得到吗。”
那小和尚道:“只要施主心诚,定会有所回报。”
薛晏瞥他眼,慢条斯理地又拿起笔。
佛堂里并没有烧地龙。
薛晏身上衣袍已然换身,干燥洁净,缀着厚重皮毛。进宝没有伺候在侧,他独自人,跪在佛前案边抄经。
佛像前烛火静静地燃,照在金身佛像安详慈仁面容上。窗外隐约传来声声木鱼,安静空灵,像是今夜宫中闹剧,皆与此无关般。
盏烛火被放在薛晏案头。
薛晏抬眼,就见桌边站着个小和尚,看起来面容年轻,最多也就十来岁。
深黑色天幕中悬起颗启明星。
薛晏手边经文摞起薄薄叠,案头灯也逐渐烧干。他静静低头抄着经书,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五殿下!”薛晏回头,就见个太监跪在殿外,禀告道。“世子殿下已经退烧,皇上感念您抄经有功,请您回永乐殿复命。”
薛晏握着笔手不着痕迹地松松。透过他手指和笔杆缝隙,能看见他被笔杆磨得微微泛红指腹。
那是握笔力道极重,才会留下痕迹。
“佛祖管不。”他说。“他如果管得,这些人早就死。”
他确是在这儿抄经,但绝不是真要镇自己身上什煞气。他这煞气与生俱来,若抄抄经就能治好,还算得什煞星下凡?
他只是分得清天灾和人祸罢。
若真是难以违抗天命,那也只与他自己有关,伤害不到别人;而这人祸,他则有是法子,让那些人各个都不得好死。
只是在处理人祸时候,需得装上几分虔诚迷信罢。
这小和尚,正是千秋宴那天,君怀琅来给自己送衣袍时,在这儿守夜小和尚。
见薛晏认出自己,那小和尚微微笑,冲他合十,行个佛礼。
“施主不必担忧,只要心诚,您所要保佑那位施主,定会逢凶化吉。”他声音平静安然,伴着声声木鱼,恍然如天际传来佛偈。
薛晏闻言,却轻蔑地嗤声。
“你以为,在这儿抄经,是为祈福?”口气沉冷,分毫不掩饰其中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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