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杵重新化作珠串，被绛尘持于手中。他闭上眼，拨动
念珠，他
如七百年间般，在责问声中冷声答：“既不知悔，也不知罪。”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物，何处惹尘埃*。
既然没有罪过，七百年、七千年、七万年，都不会有分毫动摇。
随着这声回答，他脑海中
声音在瞬间消失得干二净，片寂
绛尘没有移开目光，看着眼前人，想着方才裴钰与自己说话。
“你已无金身，难道还能再渡他吗？”
业火肆虐，热浪翻腾，绛尘眼中毫无波澜，他看着谢逢殊，心道：
难道不能再渡他吗？
六道众法界，九霄炼狱间，便没有谢逢殊容身之地吗？
没有这个道理。
他这笑牵动五脏六腑，疼得身形晃，若不是绛尘及时扶住他，谢逢殊几乎有些站不住。偏偏他还要抬头，认认真真去看对方。
“菩萨低眉，因见万物皆苦，生大慈悲心。”
谢逢殊笑笑，问：“你当初用佛骨渡，是因为佛法慈悲，普渡众生吗？”
其实何须再问，他知道答案，偏要对方自己说出来。
绛尘眉目被火光照亮，容颜清朗出尘，不似凡间客，偏偏他眼里多几分神佛没有东西，像是星河坠渊，光影浮动。
冰霜融成捧干干净净泉水，从里到外都透着柔和。
闻言谢逢殊想想，短促笑声，答：“大抵不会比你取骨剜心疼。”
绛尘哑然，最后唇角微弯，也无可奈何地笑下。
谢逢殊笑意很淡，立刻就消散无痕。他看着绛尘，这人应该是于九重之上，足踏金莲俯瞰人间，如今却与自己在这大火之中寸步难行。
该入魔，飞升成仙；该得道，困身百年。
绛尘刚动这
个念头，脑海中便出现声沉闷钟声，像是佛寺中口古铜大钟被敲响，带着不绝嗡鸣，几乎震得他当即呕出口鲜血。
周围皆是茫茫火海，在那个瞬间，他仿佛又听见三千神佛同降于世，在他耳边异口同声道：“绛尘，你还不知悔？”
“绛尘，你还不知罪吗！”
三千佛同声诘问，声音威严浩大，像是座山压在绛尘头顶。绛尘眉头紧锁，眼中如同带着凛冬冰雪。
朝入魔，便是十恶不赦；动凡念，便是心中蒙尘，当真是如此吗？
火光之中，他摇摇头。
谢逢殊道：“因为喜欢吗？”
绛尘声色低沉，竟然也真顺着谢逢殊问话答：“嗯，喜欢。”
可以，谢逢殊想。
无间业火，想要出去谈何容易，此刻谢逢殊却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微微合眼，不再说话。
谢逢殊想，到底是害他。
但要是重来次，自己还会死缠烂打，非要将人从那佛坛之上拽下来，滚落这身红尘吗？
谢逢殊毫不迟疑，暗自答：会。
这想，谢逢殊居然在焚山吞海烈火之中忍着胸口剧烈疼痛低低笑起来。
妄念既生，九死不悔，也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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